顾月安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幅场景。
月光照在藤椅上坐着的女孩身上,她穿着单薄的衣服,在微风里瑟瑟发抖,用手臂挡住眼睛,嘴角露出浅浅的笑。
梨花落了一层在她身上,在月光的照射下,仿佛下一刻,她也会随着渐渐变淡的月光一样,了无痕迹。
努力抑制掉心里的不安,顾月安走过去。近了才发现女孩早已泪流满面。
“落落”
把外套给她披上,蹲在她的面前,顾月安小声的开口。
感觉到身体骤然变得暖和,落棃浑身一震,半响,发出一声细小的“嗯”。
带着浓浓的鼻音,落棃的声音异常的低落。如果不仔细听,或许会忽略了也不一定。
“进屋吧,嗯?”得到回应,顾月安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落棃没动,只是听出了来人的声音,拿下了放在眼睛上的手,呆呆的看着他。
顾月安发现她红肿的眼睛,眼里满是心疼,用指腹轻轻的擦着她脸上还未干的泪。
“回去吧,感冒了,会让祖母担心的”
落棃听见“祖母”二字,放空的双眼骤然回神,红红的眼眶再次充满了泪水,蠕动着嘴唇。
顾月安努力的辨别,才听清她轻喃的是“祖母”,看着眼前人的模样,心里一阵抽疼,眼里的心疼仿佛要溢出来。
他知道这件事给了她多大的打击。
他想起一年前那个暑假过后再次看到她时,他简直没有办法把眼前这个瘦的几乎没有肉的女孩和记忆里那个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女孩重合在一起。
那个时候,她好像隔绝了一切的人,每天都是教室宿舍一线中来回走着。
有的时候,连吃饭都会忘记。
她脸上没有了笑容,即便是对着自己,她也没有露出一点表情,连一个眼神都没有。那样,分明连陌生人都不算。
看到她这样,他的心慌的厉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会让她变成现在这样。
找到她的好朋友宋露(小鹿)问了一番,才知道暑假她回家了。
“她祖母走了,是癌……”小鹿没能再说下去,顾月安却知道了。
怪不得,怪不得奶奶开学前会那么提醒自己好好照顾她。
宋露说,她甚至对从小玩到大的自己也是这样,仿佛完全是陌生人的样子。
“她总是这样,遇到事情的时候,永远会把自己封闭起来,五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顾月安当时听着,眼里又浮现那个面无表情的人,心一抽一抽的疼。
他看到落棃表情淡漠的看着他,不发一言时,就好像自己的心,被人用力的抓在手里,呼吸都急促起来。
直到那时他才发现这个叫落棃的女孩在他的心里分量早已变得那么重。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进入到他的生活中。
刚认识时,她是以客人的身份在自己家里居住。那天,她跟着一个老奶奶来到自己家中。
她穿着一件湛蓝色的裙子,套了一个米白色的外套。衣裙的颜色跟她白嫩的皮肤颜色真的是配极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站着,或者坐着。
当那个老奶奶离开时,他从她的眼神里看见慌乱和不安。漆黑的眸子,像极了家里那只可爱的白猫受惊时的样子。
奶奶说:“你不许欺负她哦!”
他心想,怎么会呢,她这么可爱。或许,多个妹妹也是不错的事情。
她和家里的人相处的还好。她的话不多。她的声音很好听,温柔的,清澈的,像是在话语里调进了一丝花瓣一样,让人听着很舒服。
顾月安就这样,不知不觉的让这个女孩融进了他的生活里。
有一天下午,他下楼去喝水时,发现她在窗边坐着,低着头在纸上写着什么。
几缕头发不安分的垂着,阳光照在她的脸上,使她整个人变得更加柔和起来。嘴角沁着笑,浅浅的梨涡让她的侧颜变得更加可爱。
顾月安感到自己的心脏颤了颤,站在那里保持着动作,眼睛久久的盯着那个方向,轻轻的眨着,放缓了呼吸声,生怕打扰到那个像是存在于梦境般的女孩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那一刻,仿佛是停止了,下一秒,就被无数的蜜糖包围着一样,甜的让他的眼光里也隐隐有了笑意。
他知道,自己是栽了。
从那以后,顾月安总是寻找一切的机会跟她待在一起。他会寻找一切可能让她感兴趣的话题,好能再多听听她的声音。
当落棃不适的皱皱眉时,顾月安总是及时的止住了话题,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坐在她的身侧。
一个多月的相处,她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
他不敢心急,只能慢慢的让她适应。他并未想过她能回应自己,只是能天天看到她的笑,就会很满足。
当有一天她主动说话时,他兴奋的失眠了好几天,即使只是简单的一句“你来啦”。
上课的时候,他不会太多的去找她。他怕会给她带来麻烦,每天紧紧的压下想去找她的想法,度日如年。
当他知道知道她想回去过暑假时,顾月安就在家里,数着指头,计算离开学还有几天。
可是,当他开学回来看到她又变得和以前一样,不,是比以前还要冷淡时,他心里升起恐慌。
在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他的不安却越来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