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近乎陌生，虽然一直以来程贵妃早就知道慕笙身上的变化，可是当她真的看见慕笙站在她面前，还是让她微微讶异了一下，过去那个瘦瘦小小的孩子也长大了……对于慕笙，她一直都是可有可无的态度，皇子可以再有，她的人生却只有一次，为了地位，她不得不舍弃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程贵妃挥退了宫人，独自走近慕笙，眼角微微一挑，瞟了一眼规规矩矩站在慕笙身后的小安子：“你也先退下。”
小安子看了一眼慕笙，慕笙微微点头，于是躬身退了下去。
“母妃。”多年不再叫出这个称呼，慕笙自嘲一笑，还真是不太习惯。
程贵妃看了慕笙一眼，淡淡道：“见过你父皇了吗？”
慕笙摇摇头：“陈公公传话说，父皇正在商讨要事……”
“要事？”程贵妃眼中抹过一丝笑意，长生不老确实是天大的要事，历代皇帝想过长生不老的估计现任这位最狂热了，程贵妃一笑：“你父皇不过五十，何必如此着急。”
慕笙从从容容道：“听闻父皇这几年龙体欠安，时不时就需要太医诊诊脉，想是长寿的心愿更加迫切些。”
程贵妃转头看了慕笙一眼，低声笑道：“看来入宫前，徐记都告诉你了。”
慕笙淡淡一笑：“母妃想让我回宫，必是思虑周全，徐公公在母妃身边多年，母妃想让我知道的，他难道还会瞒着我。”
“呵……你这是在怨本宫？”程贵妃没了刚才的温和，冷笑道：“当初若不是本宫送你出宫，怕是几年前你就死在你父皇的手里了，怎么，如今这就是你对母妃的态度？”
慕笙闻言，唇边笑意柔和：“母妃多心了，若不是徐公公在身边提点，我又怎么能这么快熟悉宫里的情况，就连汪宁的事情，不也是徐记提醒……孩儿的心里可是一直有着母妃的。”
程贵妃听到这话，脸色稍霁，欣慰道：“之前本宫还担心你离宫多年，该怎么在宫里活下去已经忘了，徐记见了你后，回来和本宫说你心中有丘壑，是个担任大事的人，瞧着汪宁，我才相信你果然如此，只是……做的干净一点，别以后被人抓住了把柄。”
慕笙望着不远处在风中摇曳的白色小花，轻笑道：“母妃放心，我心中有数。”
眼前的少年嘴角带笑，却透着点点疏离，程贵妃叹口气：“你看着办吧，有什么需要就和本宫说……这次回来，你肩上的担子必然不轻，一些小事本宫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你也知道，这不单是为了你，更是为了我自己……所以你放心，本宫不会动什么手脚，只管放心去做。”
或许是早就知道程贵妃会有此态度，慕笙抬头看了程贵妃一眼，面上带着笑意：“母妃费心了。”
见过程贵妃以后，慕笙让小安子带着他又再转了转，等回到偏殿已经快午时了，之后慕笙安静的待在殿里，到了晚间，陈公公叫人送了晚膳过来。
陈才进门，瞧着慕笙靠在软塌上翻看杂记，上前一步躬身道：“殿下久等了，陛下让我来告诉殿下一声，今日已经晚了，殿下用过晚膳早些休息，明日一早，陛下会在正乾宫等殿下请安。”
慕笙随意放下手里的书，点点头，轻声道：“有劳陈公公了。”
陈才连忙赔笑：“殿下折煞奴才了。”
陈才能在宫里混到如今的地位，自是有他的一番手段，见人从来是笑脸，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有些人看似日子过的不如意，说不定过几年就鲤鱼跃龙门了，今日再失宠的人，明日说不定就可以要你脑袋，所以，陈才向来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从不轻易得罪人。陈才忖度着慕笙今日进宫没有带贴身的奴才，有些事怕是不方便，犹豫了下，低声问道：“殿下一个人在宫里也没人伺候，今日那小安子可还顺殿下的心？”
慕笙想起小安子白日里叽叽咋咋的给他介绍殿宇的样子，一笑：“是个机灵的人儿。”
陈才连忙道：“那殿下在宫里的日子，就让小安子贴身伺候吧？”
慕笙摇头一笑：“罢了，明日见过父皇，我也该出宫回自己的府邸，陈公公就不用费心了。”
“是是。”陈才一面命人把饭菜快点摆上桌，紧接着对着慕笙道：“那殿下用晚膳吧，奴才就不多留了，陛下那里还等着奴才回话。”
用过晚膳，停箸上茶。
一个清秀的小太监，躬了躬身，毕恭毕敬的端了茶，双手奉上。
慕笙接过茶盏，慢慢吹着茶叶，也不急着喝。
小太监瞥眼看着，突然出声道：“已经温热了，再不喝就凉了。”话音一落，就意识到不对，赶紧低下头，小声解释道：“殿下赎罪，茶刚拿上来的时候确实是滚烫的，奴才怕殿下烫嘴，是等温了才端上来的。”
慕笙心不在焉，他自然不会因为这种事责骂下人，只是听见这嗓音，有点像苏白的声音，慕笙摇摇头，苏白还在扬州等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宫里。
小太监虚一眼，望着慕笙。
慕笙觉得好笑，这小太监眼巴巴的样子，怎么看怎么有点呆，难不成他还等着自己骂他两句？呡了一口茶水，就搁到了桌上，手指轻轻扣了扣桌面，淡淡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眼中雾气腾腾，脸色通红，磕磕巴巴道：“小……小白子。”
慕笙站起身，束手摆在身后，如果不是小太监眼神太过真挚，他都要忍不住怀疑这小太监是不是被人安插过来的了。
慕笙轻微的侧头，看着小太监，漫不经心道：“家里有几口人？”
“啊？”
慕笙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小太监，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我和弟弟。”小太监穷紧张了一下，回答的一板一眼。
慕笙点头。
就在小太监以为问话已经结束，打算悄悄退下时，慕笙抬头：“你进了宫，那你弟弟呢？”
小太监扯了个苦笑：“回殿下，弟弟不听话，在我进宫前就离家出走了。”
慕笙看了一眼小太监，拿起桌上的杂记继续看了起来，手一扬，其他宫女太监都躬身往门口退了出去，小太监一看，也赶紧往后退了出去，只是动作稍显僵硬迟缓了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