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粉绣楼后门,树荫下,两人鬼鬼祟祟。
“兰花,这样怕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她不让你听,你就悄悄去听,你不是挺好奇的嘛。”兰花双手叉腰,挺了挺胸,用力一拍慕笙的肩:“有什么事情,姐替你挡着。”
慕笙抿了抿唇,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忽的问道:“王大他们是明日就到扬州了吧?”
兰花抱住双臂:“恩,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突然想起,他们来,总要准备准备的,我还是先回去了。”
兰花一拉慕笙的后衣领:“你堂堂五殿下,居然用如此烂的借口。”
慕笙苦着一张脸,他还记得苏白曾威胁过他,如果被她发现他偷偷去听她唱曲子,她就半年不理他,苏白在慕笙心中向来很有威望,说一不二的。
正僵持不下,一个黑衣人飘然落到了他们跟前。
慕笙:“……”
兰花:“……”
这得多大的心理承受能力,才能接受这突然而至的陌生人。
黑衣人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殿下,你让查的事情已经确定好了,因殿下说了此事越快越好,所以,事情一确定,徐总管也不敢耽误,立马让属下给殿下带个话。”
慕笙整了整衣摆,神情严肃起来:“既然如此,叫徐记把人带到府上。”
“是。”黑衣人点头,转身飘走。
慕笙勾起唇角:“兰花,事情紧急……”
“算了,算了,正经事要紧,殿下就先去吧。”兰花抚了抚额角:“姐姐我去给苏白捧捧场。”
慕笙暗暗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转身往街角的马车走去。
兰花侧身瞧了一眼马车,一个跳跃,翻墙进去了,落地,拍了拍手:“哼,想从老娘身上掏银子没那么容易。”
兰花绕了一圈,沿着人多的地方走,等到了表演的勾栏处,苏白的曲子已经唱到一半了。
“……竹篙撑,乌篷摇,艄公唱,龙船调。素手牵,青丝绾,越女和,浣纱谣。桃花开,画江南春色满。桃花红,映篱外故人颜。桃花舞,晕纸伞白衣沾,桃花酿,醉踏歌剑挽流年。琵琶脆拔开千里翠红岸,绿映红托起千倾碧水蓝,碧连天含西窗千山眉黛远,西窗外,画舫半,新燕穿江南烟。东风软,珠帘卷,佳人吟,画堂春……”
烟葱绿的薄烟纱小袄,碎花翠纱百合裙,头发松松用簪子挽起,淡扫蛾眉,静静的席地坐在一株假桃树下,花瓣轻扬,好一幅佳人图。
兰花把手指放在嘴上,吹了个口哨,苏白抬眼瞧着兰花今日一身男装打扮,并朝她抛了个媚眼,苏白瞪大眼睛,确定只有兰花一人,方放下心来。
阳莱坐在二楼,手里把玩着折扇,瞧着勾栏上的女子,眼睛微微一眯,容貌倾城,曲子也唱的不错,若能把她带回府上加以调教,等父皇的生辰寿宴上舞上一曲,不知父皇会不会对她另眼相看……就算被太子看上也不错,刚好安插一个眼线过去。
苏白不着痕迹的偏头看了看二楼,微微皱了皱眉,虽然不知道是谁,被当成猎物看的感觉,真让她不舒服。
……
夜色里,慕笙坐在书案前细细翻看暗卫递交的文书,叩门声轻微响起,慕笙道:“进来。”
吱呀一声,素衣侍女托盘而入,小心的将一盘点心放在桌案上,微微躬身:“公子,夜深了,程姑娘让奴婢送盘点心过来。”侍女看着慕笙微蹙的眉头,小声道:“程姑娘让奴婢带句话,说打扰公子多时,明早就打算回去了,走的早,就不和公子道别了。”
慕笙垂下眼睑,程欢……那个小姑娘他只见过几面,初初到府里是跟着之前那个黑衣暗卫而来的,说是他的表妹,到此游玩,没有住所,就暂借这里住一住,他也没多想,反正这里是他母妃的宅子,住什么人他并不关心,只是后来频繁的在宅子里偶遇,他勾了勾嘴角,想他不明白一些东西都不行,程贵妃打算亲上加亲,增强背后的实力,他理解,转了转手里的毛笔,可惜,他没这个打算。
放下毛笔,漆黑的眼眸掀不起一丝波澜,慕笙微笑道:“知道了,谢谢。”
侍女的脸微微泛红,躬了躬身,退了下去。
油灯前的蛾子来回飞舞,慕笙瞧着,兀自发了会儿呆,直到敲门声又传来,方回过神来,开口道:“进来。”
徐记领着一人进了门,此人只观面相,看似仙风道骨,不似凡人。徐记瞅着这道士见着殿下并没有下跪的意思,嗓音带了厉色:“见着殿下还不下跪!”
汪宁听见徐记的话,看着座位上尚且年轻的公子,没想到居然是位皇子,笑了笑,行了个弯腰礼:“这世上,只有皇帝才配草民下跪。”
徐记嘴里喝到:“好大的胆子!敢对殿下无礼,来人……”
慕笙摆了摆手,他向来厌恶这些装神弄鬼的假道士,此刻瞧着眼前的人脸色不觉冷了下来。
“不知道……”慕笙将手中的文书随意放下,看了看汪宁慢慢道:“道长家住何方?可曾娶妻?”
汪宁站在下面一动不动,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却带了丝调笑:“殿下问的好生奇怪,在下既是道长,又怎么会娶妻,家就更别提了,云游四海,天下为家。”
慕笙淡淡一笑:“是这样……怎么本殿下听说汪道长每年有三个月在辽东度过,这次能请到汪道长来,也实属不易,若不是半路拦下道长,只怕现在道长已经到了辽东边界了吧。”
汪宁抬头瞧了一眼慕笙,俊美的脸漫不经心的向着他,犹豫片刻道:“殿下,老道几年前云游到辽东,见着辽东长时间不下雨,怕干旱将至,于是在祭台求了雨水,辽东百姓感恩在下,求老道每年去求一次雨,老道见不得百姓疾苦,是以每年都会去一次辽东。”
慕笙听着好笑,面上却不显露,依旧不紧不慢道:“那倒是奇了,辽东的吴春怎么说你是她相公?”
汪宁蓦然看向慕笙,额头沁出了薄薄的汗水,哑着嗓子道:“这……殿下,或许是同名同姓的人也不一定。”
“哦……那汪荣和汪玉也不是你的儿女了?”慕笙手指摸着文书一角:“如果你确定不认识他们……”慕笙看向徐记,“徐记,明日去辽东把他们一家三口接过来……”
徐记刚要回答,汪宁惨白了脸色,扑通一声跪下了:“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