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满意的点点头:“恩恩,是条听话的猫。”蹲下身,摸了摸肥猫的脑袋,眨起眼睛:“小肥猫,既然你是条好猫,等你死了以后,我会让冥界的兄弟帮你下辈子投个好胎。”
肥猫懒懒的抬眼看了苏白两眼,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长毛,喵了一声,转身跑进了旁边的小巷。苏白眼见肥猫跑了,慢吞吞地站起,晃着小包袱朗声道:“小肥猫!好歹你我有缘一场,提醒你一句,别被无良商人逮了,被人吃,可是死的最冤枉的。”街上卖早点的小贩望了苏白一眼,苏白吐了吐舌头,转身慢慢往前走,小声的碎碎念道:“听说猫肉可是补虚益气的,也不知道味道好不好……”
蹲在墙头的肥猫掩面痛心叹气:“女儿不孝啊,女儿不孝啊,我这么一只标致的纯种孟加拉豹猫。”肥猫前腿抬起,透过墙下的一汪水坑,细细鉴赏了一番:“看看,这么狂野的外貌,到底哪里胖了……。”
庭院里夜落金钱长得极好,鲜红的花,碧玉的叶,少年跪坐在软垫之上,手里握着一张书信,一身雪白的直襟长袍,腰间只简单的挂了一块玉佩。听见脚步声,少年缓缓抬头,兰花红色的嘴唇轻轻上扬:“殿下,这宅子可值不少钱。”
慕笙随手把信封往桌案一放,轻笑道:“兰花,你这爱钱的性子可得改改,不然进了宫,可有你看的。”
兰花拢了拢裙摆,往亭柱子斜斜倚靠:“这性子可改不了,别说我,就是你师父也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兰花看着这阴阴的天,收了笑容:“老谢已经回信了,他的意思和我一样,医者天下心,见不得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慕笙抬袖,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恹恹道:“下雨了。”一张脸,竟衬得庭里百花都淡了三分颜色。
噼里啪啦的雨点子渐渐变大,八月天,真是说变就变。
程欢披着斗篷,手里握着一把雨伞,一路小跑,沿着青石路,走过湖心亭,转出后院的长廊,远远看见庭院中“子心亭”里一坐一站的两人。
程欢理了理微微散乱的长发,脚步轻快,踩着雨水走了过去。快走到子心亭时,一名侍女举着伞匆匆忙忙从一旁跑来,溅起一路路水花,程欢刚想呵斥一句,侍女见着她慌忙躬身行礼:“程小姐安。”
程欢是昨日晚刚进的府,侍女都不太清楚她的身份,只知道是大总管带进来的,吩咐了下人不可怠慢,所以侍女见了她,都称一声小姐。
程欢望了一眼远处,心不在焉道:“怎么这么着急,小心冲撞了公子。”
侍女心里一咯噔,才想起门口还在淋雨的姑娘,“程小姐,我有急事找公子。”急急的朝程欢欠了欠身,往子心亭去了。
案上清茶两杯,茶烟袅袅。兰花看着慕笙,知他内心多半已经下了决定,自己刚才的话有一半是为了逼他一把,这几年在萧县慕笙学了不少东西,本来县里就藏龙卧虎,眼见谢如松得了便宜徒弟,在和慕笙混熟以后,也纷纷争抢着教他东西,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命不好,去了西方,一身本事就这样没了……
侍女走到亭子外面,兰花侧身看了一眼,满不在意道:“雨这么大,有什么事进来说。”侍女看了看垂着头没有反应的少年,几日前这位翩翩少年成了她们的公子,几个少女私下里高兴坏了,能伺候这样的公子,得几世休来的福气。
侍女低头:“公子,门外有位姑娘求见,说告诉公子姓苏就行。”
慕笙瞬的抬头:“她在哪儿?”
“守门的侍卫不确定姑娘的身份……”侍女微微抬头,瞧了瞧慕笙的脸色:“苏姑娘还在大门口。”
慕笙起身,匆匆的往外走,雪白衣角随风漾起。
“公子!伞!”侍女刚想转身跟上去,兰花扬起唇角一笑:“不用追了,他可没心思打伞。”可不是,心上人就在屋外。兰花突然就想起十五年前策马而来的锦衣翩翩少年郎,她一袭红色长裙,站在木棉花下,等着他来与她共赴此生,那模样,也是如此急切。
兰花撑着伞,踏入雨中,转头说道:“去准备点热水,待会儿会用到。”路过程欢身边时,兰花停了下来:“程姑娘,不知道有没有空和我说说话?”
程欢本来有些好奇,瞧着慕笙那样着急的往外走,本想去偷偷瞧瞧,听见兰花这样说,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绝,于是点点头:“我见姐姐和表哥很熟的样子,姐姐是……”
雨水打在树叶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做一株向内生长的树,同泥土相互谙熟,叶冠与根系彼此思慕,天光从至高处陈铺,每种时辰的尽处,荣枯被不断反刍,而你在远途,在更深的帷幕,许一场一见如故,眉目成书。”
兰花只是突然想起,很久之前一时无聊,她捡着苏白扔在慕笙屋里的话折子看了起来,里面有一段话,她突然很想找个人念给她听一听,只是刚好,程欢就在眼前。
见着程欢愣愣的看着她,兰花一笑:“程姑娘就当我是在……疯言疯语好了。”兰花心情大好,眉一挑,走了。
“侍卫大哥,你不用这么麻烦。”苏白看了看自己头顶的雨伞,这个憨厚的白脸高个侍卫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替她举着伞,看得苏白都觉得手酸:“就让我先进去避避雨好了。”
“姑娘稍等,等刚刚的侍女来回话就可以让你进去了。”
侍卫的话音刚落,两声急急的脚步声踏了过来。苏白转过身,慕笙停在门口,离她五步之遥,白衣下溅着点点污泥,衣裳已经打湿一半,形容颇有点狼狈。
苏白一眨不眨的望着他,脱口而出:“你屋里也下雨了?”
慕笙眼神柔和,像春日的阳光,走过来,自然的接过侍卫手上的雨伞,语调玩笑道:“怕你等急了,又发脾气。”他微微弯腰,看着苏白。
——要死了,这是明目张胆的调笑。
苏白伸手一敲慕笙的额头:“不准说我脾气不好!”
慕笙忍不住笑了,老老实实的揉了揉额头。
侍卫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只当两人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