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段思南正好路过唐府,看见了弥生。
昨日夜里的月色还历历在目,此时伊人又在眼前。段思南知道弥生昨晚确实是醉了,醒来却又出来匆匆忙忙查案子的样子,便走近问了一句:“怎么这么快就出来查案子了?”
弥生却不似昨夜,变得和以前一样寡言少语起来:“嗯,孤狼咬人的案子有了转机。”
“怎么?”
“案子发生在昨日,可是六七日前狼就死了。”弥生简短回道。
段思南眼睛无意瞥过弥生身后府邸的名牌,问:“唐府?”
弥生点头,“嗯,昨日被狼咬死的是唐家小姐。”
段思南心下猝然皱眉,但面上却不见分毫。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宣武将军嫡子定下的姑娘也姓唐,似乎也是南方人士。
难道又是皇后搞的鬼?
弥生见他不动声色地盯着唐府大门,也未言语,转身便往衙门方向走去。段思南随即跟上,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你现在可有了怀疑对象?”
“嗯,”弥生点头,“无论是谁,必定出自唐家。”
“何出此言?”
“动机。”弥生转头看向段思南,一汪如水眼眸里溢满了清冷寂然,“有谁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去杀害一个闺阁小姐?”她顿了顿,又加上一句,“而且凶手就在与她同行的三个姐妹中。”
段思南虽觉得弥生的猜测合情合理,但是这位小姐和宣武将军的关系,让他不得不怀疑幕后是皇后下了黑手。
此时快到晌午,他们又转到了浮梁县最繁华的一条街上。弥生转头,看见街头一家店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赫然是当日她跟踪薛凝碧时到过的宝珠阁。此时想起彼日,却是恍若隔世。
段思南不知她当日跟踪过薛凝碧,见她目不转睛看着宝珠阁,还以为她喜欢首饰铺子,便道:“京城有家敛妆阁,聚集了大胄所有奇异珠宝所制的首饰。若你喜欢,待你去京城做官之日,我便将半间铺子送给你。”
“什么半间?”弥生的心思根本没在段思南身上,一时没有听清。
“还有半间装满荔枝。”段思南笑道。
开玩笑,敛妆阁便是凉王府的资产。他好不容易摸透一些弥生的喜好,便要牢牢抓住,排除所有意外将她骗到京城去。
弥生听到“半间荔枝”,无端便想到一骑红尘妃子笑。她原先以为段思南不过一介京官,后来却可摆平父亲和平望侯府,现在更是口出狂言要送她半间荔枝那样的金贵贡品——她的目光再次流过段思南织锦衣袖,没想到他竟是一个天潢贵胄,京城高官。
皇上派这样重要的一个人来浮梁县到底为何?
她心下转过千般猜测。
段思南可不知她一步步看穿了自己的身份,只以为她惊喜傻了,笑着开口又想说话,却听见身后有人喊了一嗓子:“沈捕头!”
他转头看去,是宝珠阁对面兵器铺子的赵师傅。赵师傅已经大半月都未见弥生了,此时见到她,兴奋异常,连忙招呼道:“沈捕头,铺子里新打出了一把剑,要不要看一看?”
弥生在浮梁县最爱来往的地方就是兵器铺子,此时见赵师傅这样说,满脑猜测都抛到了脑后,应了一声便往兵器铺子里走去。
段思南的表情僵了一下。
赵师傅笑容满面,递过一把剑,热情介绍道:“这把剑剑头部位设置了对称的倒锯齿,插进身体拔出来之后会带出细碎的肉,造成二次伤害。”
弥生细细摸索了一下赵师傅递过来的剑,“确实很别致。”
段思南在旁边瞥了一眼,没有说话。
赵师傅笑呵呵道:“这把剑的杀伤力比上次那把还强,堪比野兽的利齿!”
弥生摩挲剑身的手一顿。
段思南开口:“原来你喜欢的是兵器,那京城最大的兵器铺子……”
“赵师傅!你刚才说什么!可否再说一遍?!”弥生直接越过了他,一脸激动地问一旁的赵师傅。
段思南的话生生被打断,一向艳色旖旎的脸实在维持不住了:“你……”
赵师傅被弥生吓了一跳,磕磕巴巴地回道:“比上次的还好……”
“不是!后面那句!”弥生往前逼近一步。
“比野兽的利齿……”赵师傅还未说完,弥生就一拍掌打断了他:
“我明白了!”
段思南的不满此时早已烟消云散,他好奇问道:“明白什么?”
弥生却未立马回应他,只是又问赵师傅:“若用三四把这样的锯齿形刀对称,两人杀死,看起来会像狼撕咬人留下的伤痕吗?”
赵师傅凝神细思一会儿,道:“确实有可能。”
“那便是了!”弥生眼中清冷之色更甚,“我原本猜测有人训练了家养的狼来攻击人,如今想来,更简便的方法便是利用兵器,自己动手,造成被狼咬死的假象!”
赵师傅听说了浮梁山上的惨案,两眼瞪大,惊异问道:“难不成沈捕头怀疑浮梁山上……”
“没错!”弥生颔首。
段思南挑眉,“倒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弥生冷笑一声。如今世道,蛇蝎美人真不少!
只是,唐若芸、唐若蘅、唐梅儿,到底谁,才是披着人皮的狼?
她的眸色渐深。
段思南似乎看出了她的内心,勾了勾唇,道:“唐府的情形如何?唐家这位小姐死了,谁受益最多?”
唐若莺刚刚定亲,若是她成了宣武将军府的嫡长媳,她姐妹们的婚事也会顺遂很多。唐梅儿常年在小小浮梁县,心中难免有不平。难道是她?或者是唐若芸?还是唐若蘅?
“你觉得呢?”
她突然抬首嫣然,问段思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