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
不知道是云濋二人来的太迟,还是其余的皇子们来得太早。总之两人到的时候,凤仪宫已经坐满了人。
“果然成了亲不一样,五弟连除夕问候都要迟到。”二皇子顾云沨性格一向爽快,说起话来十分直接。迎上所有人的目光,云濋光明正大牵了锦石的手向皇上、皇后走去。
他二人端坐在前方,看着云濋和锦石在自己面前跪了下来。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
说完,有宫女端来了两杯茶,云濋和锦石各端了一杯呈给了皇上皇后,这除夕请安才算完事。两人又向顾云沨、顾云潋点头示好后,顾文昭说:“好了,你们俩坐下吧。”皇上开了口,两人便坐了下来。
“皇上,安远王爷、云疆世子来了。”这时,一通传的公公到殿前来传话。今日也算是皇家团圆,安远王爷的云疆自然也是要提前来的。
安远王爷和云疆行礼过后,皇上也让他们坐了下来。
其实大家都知道,少了一个人。临王顾云湛,他如今腿脚不便,根本下不得床。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谁还能奢望他可以下床走路呢。
皇后慕晴初看着差不多了,便开口说:“今年除夕,你们可有什么好玩的建议?”
“建议儿臣倒是没有,反正别又对对子作诗什么的,太无聊了!”云疆第一个开了口。每年都是公子小姐舞文弄墨,太没有意思了。不仅仅云疆这样觉得,他说完之后,二皇子也觉得不该和往年一样。
听完云疆的抱怨,皇后娘娘笑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比武吗?今日齐国公主和使臣也在,我们还是别吓着人家了。”慕晴初,是故意将齐国公主提出来的。
“皇后说得对,你们最好收敛点,别把公主吓住了。”皇上也跟着开口,他就怕云疆提出什么不靠谱的建议,在除夕宴会上贻笑大方。“信王妃”,皇上叫了锦石。“臣媳在”,锦石不知道皇上怎么会突然叫了她。只好等着下文。
“这齐国公主刚来厉城,年龄同你相仿,过几日你便带着她,在城中逛逛。”
顾文昭本以为锦石会知趣的应着,谁知道她拒绝了。“父皇,臣媳当然想领公主体会厉城风貌,可是臣媳自己都不了解厉城,前些天还在街上走丢了,王爷直到晚上才寻到臣媳,臣媳怕把公主也带丢了。”听着锦石这样说,顾文昭有些皱眉。锦石又继续说道:“父皇,其实丢了也无妨,反正凭着记忆总找得到路,明日臣媳就去约公主出游。”
“别,算了。”顾文昭连忙开口。“毕竟齐国公主,出了差池不好。不过让朕好奇的是,你居然走丢了?”怎么说上官锦石也回来半年了,竟然还会走丢。皇上发出这个好奇之后,皇后也跟着开口:“本宫也很好奇。”“是啊弟妹,你在何处迷路了?”
看着满是疑问的众人,顾云濋只好帮忙打圆场:“东城旧街。”
一直没说话的齐王妃也开口了:“弟妹平日出门也没带随从吗?”要不然怎么会走丢。大家也觉得很有道理,王妃出门岂有不带随从的道理,大家都将目光投到锦石身上。锦石只好装作难为情的样子:“额,这……”
“此事怪儿臣,夫妻之间玩笑话,让父皇母后见笑了。”
皇后听完一笑:“不管怎么说,你就不该让锦石一个人跑出去!”
“是啊五弟,你明知弟妹对厉城不熟,怎么放心让她自己出门呢。”顾云潋已经忍不住了,一想到顾云濋竟然让她在街上闲逛,还找成夜黑,要是锦石因此出了事,他一定不会原谅顾云濋。他此刻的脑海里,已经出现了锦石一个人在东城旧街迷路的场景。
皇上听完事情的原委,饮了茶道:“信王妃无事就好,时候也差不多了,你们在宫内四处转转,就去乾元殿吧。”皇上自然是给顾云沨还有云濋的时间,去看他们自己的母亲。每年都是这个规矩。顾文昭离开后,二皇子和云濋也离开了。云潋留在了凤仪宫,安远王爷和云疆跟着顾文昭去了书房。
云濋带着锦石,往甘泉宫去了。
去的时候,秦意贵妃已经梳妆好,正站在她的桌案前,观赏着一幅字。
“母妃在看什么?”
秦意抬头,看见他们二人,立马笑了,方才看向那副字里的恨意都消散了。“你们来啦”,“云濋来看,这字如何?”秦意叫了云濋上前,欣赏那字。云濋赞赏的开口:“画意走字,看似画的梅花,可又是个梅字,真是好字,好画!”听完这句话,锦石也有些好奇了。
不过,她的好奇不是对这幅字的好奇,而是,好奇这幅字会不会就是……
果然,秦意接下来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想。
“这是容兮的遗作。”
容兮,听到这两个字,锦石立刻捏紧了手里的丝帕。云濋开口问了:“母妃说的,可是前南朝贵妃,容兮?”当然,也是曾经名满厉城的容家大小姐。“是啊,本宫托人找了好久,才寻到这幅字。”
传闻容家大小姐嫁到南朝,成为贵妃之后,在南朝皇宫作了一幅画,可那幅画又是字。南朝从来没有梅花,所以容家大小姐才会向南皇展示厉城的梅花,也是容家大小姐的画意走字,开创了南朝书画的另一派风格。不过南朝覆灭之后,这幅一直挂在南朝御书房的梅字也消失了。
留下的,只有人们对这幅字的无限遐想。
就连锦石,也从未见过。
她只知道母亲画过这样的画,但也找了好久,一直没有结果。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的颤抖变得夸张起来,慢慢的走在书桌前,望着那副字。
母亲的字。
泼墨成字,点缀朱砂。朵朵红梅,竟让人觉得有暗香袭来。这,就是母亲那副画意走字吗?就是了,除了容兮,世间不会有第二个人能个画的这么好,写的这么好了。
没想到,竟然让秦意找到了!
“这么多年了,如果皇上见到这幅画,一定会龙心大悦的。”没错,这就是秦意想送给顾文昭的新年礼物。当年派人刺杀秦意,也一并让杀手带回这传闻中的画。秦意见到那幅画的时候,恨不得撕碎它,可直觉告诉她,这幅字一定能派上用场。如今她的荣宠大不如前了。
只要能够拉出容兮,她相信,皇上会回甘泉宫。
容兮是他们年轻时共同的好友,只有让顾文昭想起来,他们缅怀着同样的人,顾文昭就会多看她一眼。
当初能够嫁给顾文昭是因为容兮,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唤回顾文昭的心还是要靠容兮。死了又如何,杀死了你,我还是要活在你的阴影之下!
锦石知道秦意要把这幅字送给皇上时,不由的扯了丝帕。
这是母亲的遗作,自己一定要得到它!
宫里的妃嫔谁不知道,皇上顾文昭年轻时,爱过容家大小姐?别说妃嫔了,就是云濋这些皇子们,也是听说过一二的。只不过那是父辈年轻时的事,他们不便多问罢了。
“兮儿走了这么多年,本宫一直思念她,皇上也是。这幅画,就当做个念想吧。”秦意此刻一副感慨祭奠的语气,她的眼眶开始红了,就好像,她真的一直视容兮为挚友。锦石看着,只有更恨!
‘母亲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错信了你!’
锦石的眼睛一直狠狠的盯着秦意,看着秦意用丝帕擦拭眼角的泪,锦石手上的劲更大,她的骨节泛白,丝帕已经被拧的快变形了,可她全然没感觉。她只恨自己不能立马杀了秦意。
这一幕,全都被顾云濋看见了。
不过他收回了目光。“母妃,斯人已逝,不必伤怀。”
听到这句话,秦意正了精神:“是本宫失态了,瞧,衣袖都湿了,锦石,你陪本宫去换衣服吧。”秦意的话题转的很快,大家都心知肚明,她想单独与锦石谈话。云濋当然识趣的在殿内等着。
秦意带锦石去了内室后,锦石也识趣的开口:“母妃有何事,请吩咐。”
秦意赞赏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过锦石倒是在心里翻白眼,这么明显的事情谁看不出来?秦意流了几滴眼泪,会把衣袖弄湿?居然还借口换衣服将自己带进来。
“本宫也不废话了,本宫告诉你,信王,将来是要做储君的人。”
锦石反而没算到,秦意会直截了当跟自己说这些事,“锦石嫁给了王爷,就是母妃的儿媳,母妃让锦石做什么,锦石就会做什么。”她倒要看看,秦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秦意对这贤平侯长女愈发赞赏,识大体知进退的女人,才不会拖了后腿。“齐国皇上想把公主嫁给王爷,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说明齐国皇上看得起王爷。”
“所以,不能让她嫁到信王府!”
“锦石不懂。”不是锦石真的不懂,而是她要在秦意面前,扮演听话的儿媳。
“要是连齐国都向着信王,你觉得皇上会立信王为储吗?”如今秦家、安远军,全都向着顾云濋,再来一个齐国,只怕皇上从此都不会有立他为储的念头了。锦石当然知道其中的深意,自己嫁给顾云濋,不就是因为这些原因吗。“母妃需要锦石做什么?”
“皇后巴不得齐国公主嫁给信王,所以她告诉过齐国公主,信王喜欢听琴的事。”齐国公主这几日苦练琴艺,为的就是博得顾云濋的注意。
‘原来齐国公主准备了弹琴啊。’锦石总算明白了,齐国公主在准备什么了。
“本宫不管你才艺如何,必须把她比下去,让她知难而退。”秦家早就派人同齐国使臣谈话了,只要公主点头,什么都好说,届时,她会在皇上耳边起哄,和亲信王一事一定成不了。况且秦意相信,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贤平侯长女,不是平平之辈。
“锦石当然不能让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一定会竭尽全力。”
秦意深吸一口气,拉起锦石的手,拍着她的手背:“你同本宫的后半生,都仰仗信王,你应该懂本宫的意思。”只要自己做了太后,轻易就可以让她上官锦石被打入冷宫,到时候,再让秦家的人入宫为妃,后宫,就是秦家的了。现在,不过是利用她上官锦石而已。
锦石看着秦意道:“早上王爷还说了,要锦石多陪母妃,王爷心里,一直记挂着您。”
“今天上午,王爷带你去那里了吗?”她指的,是平妃娘娘那里。
“这自然是要去的,不过走个过场,否则会有人说王爷不孝。”锦石是在暗示秦意,只有你,才是顾云濋的母妃。果然秦意听完这句话十分开心,让锦石此后她换了衣服后,两人就出去了。
云濋在大殿等了很久,看见她们两人一脸笑意的出来,存了疑虑。
“本宫还要重新梳头,你们就先去乾元殿吧。”说罢,二人给秦意行了礼便离开了。走的时候,锦石还忍不住往秦意的桌案看了一眼。
在往乾元殿去的路上,云濋便开口了:“你需要换一张丝帕吗?”
“啊?”
云濋拉了锦石手里的丝帕,在手里看了看:“被你扯成这样,还能用吗。”锦石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刚刚的动作被顾云濋看到了。“我……”“你喜欢那幅字?”他感觉到了,锦石对那幅画的期待,还有留恋。
“传闻中的画意走字,今日得见实在是惊奇,更何况我这种书画一窍不通的人,见了自然羡慕喜欢。”这样说,也算说得过去。不过锦石面对的人,是顾云濋。
“你认识容兮?”他的猜测一定没错,锦石一定认识容兮,否则刚才不会是那样的眼神。
锦石恍然抬头:“容兮?她离开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怎么可能认识,不过容兮娘娘的才华,我一直仰慕。”她不会在任何面前,抹黑自己的母亲。
这声‘容兮娘娘’,让顾云濋引起了注意。北朝人都称容兮是容家大小姐,能称她是容兮娘娘的,只有南朝人。是啊,自己怎么忘了,上官家的南朝的人。
所以,即便锦石不认识容兮,上官家一定与她有渊源!
锦石要报仇,仇家是秦家。那一定就是与容家有关了。出现了这个念头后,顾云濋自己也很惊讶,这样的话,一切都说的通了。一定是容家与秦家有仇,而上官家一定答应了容兮替他报仇。
不过,玉家又是怎么回事?
锦石为何会是玉家少东家。
“锦石,玉家,是否认识容兮?”顾云濋试探的,想从锦石那里得到答案。
锦石万万料不到,顾云濋想的这么多,他居然猜到了这一层!自己只字未提,他的心思,实在是太缜密了。可是自己该不该说清楚呢,锦石缓缓开口:“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