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商议军事,顾云濋说了,要把嶙谷关的军队调到滨州。
把嶙谷关的军队调离,让嶙谷关无一人看守,这件事,三岁孩子都知道干不得,宁可失去滨州,也不能失去嶙谷关,不管是流牧还是齐国,谁占领嶙谷关,都不行。
顾云濋怎么可能把嶙谷关的兵撤离开。
齐军对垚州城觊觎那么多年,但是从来没有将垚州城拿下过,怎么可能短短一夜就攻破城关直逼垚州,唯一的可能,就是内奸。
只要把嶙谷关的军队撤离,那内奸肯定要通风报信,齐国当然会选择先夺嶙谷关,暂时放弃攻击滨州的。但是撤离军队到军队回去,最多三天,这三天之内,齐国必须派军占据那里,边防偏远,三天之内传信回自己的都城再派兵来,时间是不够的。
目前,边防所有的兵力都在垚州城,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垚州的兵分出一部分,赶去嶙谷关。嶙谷关离垚州近,三天足够了。
所以他让云疆,把时间拖一拖,起码要拖到第三日早上才撤兵,给齐军足够准备的时间。撤出军队之后,立马下山。
十月初一那晚从厉城出发之后,顾云濋就跟五万军队说了,直接去嶙谷关,暂时不准去滨州。去了嶙谷关,就在山脚下等着。
云疆带着十万嶙谷关将士与他们会合,然后转而会嶙谷关,瓮中作弊,将齐军歼灭。
这计划,只有云濋和云疆知道,云濋的目的,一是为了查出内奸,二是为了,消灭齐军一部分兵力。现在二十万齐军已经倒了一半,剩下十万,足够拖到厉城援军来了。
云疆一直留在嶙谷关,带着大家处理齐军官兵,又整理了缴获的武器等,重新布置了嶙谷关守卫之后,带着五万援军回滨州去了。
做完这一切回到滨州,都已经是十月十六了。
齐军知道中计了,还损了十万大军,这段时间自然是没有继续准备攻打滨州了,他们继续在垚州养精蓄锐,也在等着齐国的援军,等援军一到,将滨州一并吞了。
顾云濋当然知道,时间拖一拖,厉城的援军就会来了,同理,对付齐军的援军当然也会来。
到时候可就是势均力敌了。
十月十九,厉城二十万援军、所有粮草,全都到了。现在的滨州,有二十五万北军。二十五万北军要想夺回垚州城不难,但是此刻,齐军援军也到了,相同的人数,原本的不难也就变成了困难。
而且现在,不能主动攻打垚州,垚州易守难攻,贸然攻打,只会损兵折将。
唯一好的办法,就是守好滨州,排兵布阵,等着齐军来攻打滨州。
谁在城上,谁胜算大。
现在,只能等,等着齐军来。顾云濋能想到这一点,齐军当然也想到了这点。齐军也在等着他们来。
可是没有料到,这一等,就是十多天。都十一月初四了,齐军还没有来。大家都没有料到,齐军如此沉得住气。“王爷,您说要等,可是这都等了十多天了,齐军怎么还没动静?”“是呀王爷,这天气越来越寒冷,要是继续等下去,将士们身体受不住啊。”
顾云濋不想回答他们这些问题,使了个眼色要楚成回答:“朝廷的棉衣棉被已经在路上了,大家不必担心。”顾云濋早就上了奏折,让父皇派些冬日军需用品。他已经准备好了持久战,打算了继续等下去,大不了在这严寒的边关滨州过冬。
这时,一小兵前来通报:“王爷,信王府来信了。还运了很多东西来。”楚成接过信件,递给顾云濋。他摆摆手让楚成看,楚成看完说:“王爷,王妃把府里的东西都卖了,换成棉衣送来。”
顾云濋立马拿过信,那是楚仁修写的信,交代了王妃将府中存物卖了,然后换了棉衣送到这里。楚仁修自己也没有料到,信王府的东西变卖出好几万件棉衣,眼看天气越来越寒冷,边关苦寒,于是命人马不停蹄的送来。信里还说了今日府中情况,说王妃很贤惠,把王府上下打理的很好,总之全都是夸锦石的。
“楚成,吩咐人,把外面的棉衣发给弟兄们。”说完,大家都跟着顾云濋去了外边,看着那么多棉衣,一些将领好奇的问着:“王爷,您让信王府运了棉衣来?”
“这些衣服怎么说也要些银子吧!”
“王爷省吃俭用,就为了将士们穿的暖些,多谢王爷。”
“王妃真是大度贤惠啊,王爷好福气。”
顾云濋新婚之夜丢下王府赶到滨州,如今还自己出钱买了棉衣,一买就是几万件,所有人都更加钦佩起来。北朝臣民有这样的皇子,真是北朝之福。
顾云濋听着大家的夸奖,没有回答任何一句话,只是帮着楚成点数。贤平侯府长女,还算是做了件好事。知道把自己府里那些别人送的、布满灰尘的珍品卖了,换些棉衣送来,这样做也算物尽其用了。“等朝廷的棉衣一到,就攻打垚州吧。”
很明显,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
不是顾云濋没有耐心,而是他继续耗下去,需要朝廷拨出更多的粮草军需,年关将至,还是早点结束战事吧。
“梁将军,那些垚州百姓的住所都安置好了吗?”
“回王爷,全都安置好了。”垚州逃生的百姓全都在滨州,现在的滨州,住着两城百姓,城外驻扎着二十五万大军,真是‘热闹’得很。“军需一到,夺回垚州,让他们过个好年。”
还有一个多月就新年了,顾云濋也想着结束战事,让百姓们、士兵们回家团圆。
十一月初八上午,朝廷的棉衣、棉被,全都运到了,等分发完冬日用品,顾云濋跟众将领吩咐:“今晚戌时整兵十五万,攻打垚州!”
准备好一切之后,顾云濋带着十五万兵士,往垚州的方向出发了。夜幕初至,长长的队伍在苍茫土地上画出一串剪影,他们拿着长矛、缨枪,举着盾牌、弓箭,铿锵向前。“王爷,为何没见您的随从?”梁漠指的,自然是楚成。“本王令他留下,怕滨州出事。”
梁漠听完这句话,若有所思,但是也不敢再多问些什么。
距离垚州城门十里,顾云濋坐在马背上举手,示意大家停下。“天色暗了,听本王军令,回滨州。”所有将领们听完这句话,都觉得不可意思。是信王命令的戌时出发,现在却说天色已晚?而且离垚州只有十里地了,怎么能回去呢!十五万大军来了又走,不是耍人吗?
“王爷,现在回去?”
“对啊王爷,都已经到了垚州,将士们士气正高,就该攻打上去。”梁漠将军激动的说着。“梁将军,信王说回去,就回去。”云疆看着梁漠的神色,慢慢的说着。
不过那梁漠一点也不想退让,继续开口:“王爷,要是现在回去,将士们会丧失斗志的。”
“本王的兵,不会那么快丧失斗志。”
“对呀,只有梁将军你带的兵,才会没了斗志。”“世子这是何意?”“本世子说,梁将军不配带兵!”看着云疆世子与梁漠争吵起来,其他的将领都不敢多言,云濋咳了一声:“够了,本王军令,撤兵!”信王下了军令,没人敢继续劝阻,只好命了挥舞信号大旗的士兵传递军令。
一行人撤离了二十里,顾云濋又停了下来。
看着信王和云疆世子若有所思的神色,大家都放高了警惕,夜色已经黑了下来,前方一望无垠的丘陵起伏。
细细听着,果然那声响,越来越大。
“怎么样,梁将军,能上吗?”
“王爷这是何意,前有埋伏,末将定当身先士卒攻上去。”梁漠将军的眼神,有些慌乱了。“既然如此,诸位将士,今晚,注定是一场血战,为了垚州、为了北朝,冲上去,杀个片甲不留!”顾云濋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冲了上去。他方才听那声响,冷静分析过,数量应该不到五万。
齐军要从垚州出发,绕一圈包围他们,数量多了只会引来注意的。所以从人数上来说,他们的优势大些。
北朝军队站在山峦上,看着向他们冲来的齐军,都兴奋起来,等这一天,等得太久。北军在山峦上,顺着坡道冲下去,不仅速度快,也十分省力。从地势上,他们就占了优势。
就在北军与齐军交战时,云疆立刻带了一队精兵,折回了垚州。
从顾云濋决定撤兵返回的那一刻,梁漠就已经知道自己被发现了,现在能做的选择是自杀、或者将功赎罪。梁漠既然成了内奸,骨子里就是贪生怕死的,他现在拼命的杀掉齐军,就想立下军功,将功赎罪。梁漠在人群里提刀,砍了一个又一个的齐军,他的身上溅漫鲜血,只要自己还没有流血,他就有机会立军功的。
顾云濋在马背上,提剑同齐军的将领对决。擒贼先擒王,云濋的剑法早已出神入化,很快,就生擒了那将领。
将领被擒,所有人逃的逃跑的跑,一部分人提刀自杀了,还有些缴械投降。
“众将士听令,立刻攻打垚州!”顾云濋骑着烈风,带着所有人,往垚州城去了。云疆刚刚已经去了垚州,楚成已经带了十万士兵与他会合,顾云濋早就下令,不管自己回不回得来,只要两队会合,立刻攻进垚州城!
他早就察觉了梁漠的不对劲,所以才会有嶙谷关那一出,果然被他猜中了。所以才故意告诉梁漠,要在军需到的时候攻打垚州。梁漠必然会向垚州传信的,垚州的齐军会好好的部署,等着将北军一网打尽。今日中午,他的贴身探子在去垚州的路上,也看出了端倪。那些山峦上的印迹,应该是很多人才留得下来的。
所以顾云濋才会在十里地的地方,撤军返回。
一是要避免齐军从城楼射箭,二是要返回歼灭埋伏。
齐军计划的很好,等北军到了垚州城下攻打,一定迟迟攻不破,加上后面还有埋伏,他们就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攻打北军。这是一个很好的计划,可是他们忽略了一个问题:北军挂帅的,是顾云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