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零兰进来之后,向秦贵妃行了礼,秦贵妃立马扶着她:“都说了你现在不必行礼。”陈零兰现在可是秦家的宝,她怀的是秦致远唯一的血脉了。“弟妹,这是信王妃。”
“信王妃好。”“舅母好。”不管怎么说,按辈分,锦石就是要叫陈零兰一声舅母的。
“王妃折煞了。”“舅母,这是锦石应该的。”
看着两人一直在谦虚,秦贵妃忍不住开口:“好了,都是一家人,何必那么生疏,此处又没有外人,锦石啊,你以后可多要与你舅母来往,都说怀孕的女子福气好!”锦石当然明白秦意的意思,故作害羞的回答:“母妃说什么呢。”“本来就是,你要是早点怀上云濋的孩子,对信王府只有好处。”顾云濋要是先有血脉,那太子之位就容易得多。
秦贵妃今日留了锦石还有陈零兰在宫里用完午膳,三人又在后宫转了一圈,她才让锦石和陈零兰一同出宫。
锦石为了熟悉陈零兰,特地请了她来自己的马车,一路上都在和她套近乎。
“舅母,怀孩子是什么感觉?”
“吃穿用都要注意,睡觉也不可随意,还有很多,以后你就知道了。”陈零兰心思单纯,人多愁善感还胆小,锦石和她套近乎,她便觉得信王妃此人热情,又是自家人,便没有多少戒心。
锦石看着一脸憔悴的陈零兰,她刚刚从丧父的悲痛中走出来,自己的丈夫又离世。锦石突然有些心软了,要是她再失去这个孩子,心得多疼?她一定活不下去的。
可是,她怀的,是秦家的血脉。
锦石怀着这般踌躇的心情,回了王府,究竟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让秦家彻底绝后,又能给陈零兰留个活路?世间安得双全法,自己害画眉、害陈直、害秦致远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的犹豫,可是现在要她害陈零兰肚子里的孩子,自己竟然心软了。
这可能是女子间心灵相通的母爱,那种天生的怜悯。
即便有再深的仇恨,也不能出手害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啊。
锦石一脸恍惚,今朝跟着她进了房间,又看着她呆坐在凳子上,小声的开口:“小姐?”
“小姐在宫里出了何事?为何变成这样?”
“无事,一切顺利。”
“小姐,明日是回门的日子,可是王爷不在,您说……”女子回门,是要丈夫陪同的。可是现在顾云濋不在,自己的回门该如何回?“王爷不在,也要回门,去准备些礼物吧,明日一早回去。”
“今朝,你觉得,要是身怀有孕的女子流产了,她该怎么办?”
“自古以来,孩子都是母亲身上的肉,孩子没了,母亲一定伤心欲绝。”
是啊,这道理锦石当然知道,即便自己没有做母亲,她也能够明白母亲对孩子爱。更何况是陈零兰,丧父、丧夫,要是再丧子,她的后路只有寻短见的。
可是秦家向容府惨下黑手的时候,根本没有像自己这样考虑的,在他们眼里,容家的人都必须死。
‘秦家的血脉本来就该断在秦致远那里,谁让他运气那么好!’
就再等等吧,等七个月后,如果陈零兰生的是女儿,那就是两全其美,如果是个男孩,就算不能拿了他的性命,也要让他不能延续香火。
这件事怪不得自己,要怪就只能怪秦家当年坏事做尽。
种什么因,得什么报。
(翌日)
十月初四,今晨一早,锦石就回了贤平侯府。
“锦石,王爷不在,回门一事可以作罢的。”周氏拉着锦石得手,不过三日,就十分想念。
“娘,规矩不能坏,大不了日后再让王爷来一起就是。”这短短三日,锦石就说了好几件要顾云濋回来之后补上的事情,要是顾云濋回来,知道她这个素未谋面的王妃,给他留了这么多烂摊子,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啊。不过没办法,这些事情他本来就该一起做的,偏偏自己要独自完成。
“对了,怎么没看见哥?”
“本来以为你不回门了,说是今日他朋友们有些聚会,一大早就出去了。”
锦石又高兴的说:“爹娘,我给你们带了些礼物,让尚叔叔去取了。”
上官斯南说:“一家人,何必做些虚礼。”
“爹,这可是回门礼,不能少。”反正那些礼物是信王府的,有什么虚不虚的。
“你最近好吧?”周氏一看到锦石是独自回门,又关心的问了一句。
锦石张开双臂向周氏比划:“娘看看呢?”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锦石只好安慰着他们,开口说:“于公,王爷是为了天下子民,我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于私,的确比人会觉得我有些委屈,可是这件事本来就是公大于私。”
上官斯南听完这话,只好开口说:“无妨,信王会回来了的。”
可是战场上刀剑无眼,能不能平安的回来一切都是未知。即便是回来了,万一缺胳膊少腿,对锦石来说更是不幸。但是他们能做什么呢?只有在家中祈祷,祈祷他凯旋。
“是啊,会回来的。”
顾云濋会平安的回来,云疆也是,还有他,都会平安的回来,给天下苍生一个交代。
锦石又和上官斯南还有周氏聊了些事,也包括昨日进宫的事情。周氏也有些为锦石打抱不平,不过锦石一直在安慰她,自己其实是带着荣誉的,因为她的丈夫是为了北朝才扔下王府,这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即便有流言,她也并不在意。
“还有,秦贵妃可能对我的身份起疑了。”直觉告诉锦石,秦贵妃昨天那句话绝对不是无心之问,她一定感觉到了什么,才会问出那样的问题。“她问我长的更像谁一些。”
上官斯南和周氏都看着锦石的脸,锦石不是他们的亲生的,当然谁也不像。
“秦意没有见过南皇,不会从你的容貌起疑,放心吧。”上官斯南宽慰着她们,锦石的确长的不像容贵妃,那眉眼,完全就是和南皇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是容兮贵妃的气质,她的确有些像。
容兮与秦意从小一起长大,那种熟悉,不是单从长相就能决定的。
“就算她发现了端倪又如何,她没有证据。如今木已成舟,她秦家权势再大也查不出来的。”上官斯南继续分析着这件事。容家满门抄斩,容贵妃又‘死了’,就算秦意觉得锦石像容兮,也死无对证。更有一件事,就是容兮贵妃怀孕正值战事,所以她的身孕被压了下去,只有重臣知道,所以大家都以为,南朝皇室无后。
“这倒不是我担心的,我就怕秦意一直对我抱有戒备。”要是不能取得秦意的信任,将来要扳倒秦家有些不易。说不定还会影响到自己的计划。
“要是信王喜欢你,还怕秦家不信你?”
这无端的一句话,倒是让锦石语塞起来,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俘获信王的心。她觉得自己与顾云濋只能是相敬如宾的夫妻。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而已。可是当着爹娘的面,她不能这么开口。
“女儿既已嫁给他,便一心想着共白头,自然也要努力让秦意喜欢、接受自己。”
这时,上官既明回来了。“妹妹。”
“哥不是有小聚吗?为何回来了。”
上官既明道:“听说你回来了,我就回家吃午饭。”
“好,时候也差不多了,锦石,娘让人做了你最爱吃的菜,我们先过去吧。”周氏说完,拉着锦石,一行人往那个吃饭的亭子里去了。
这一顿饭,锦石吃的十分开心,过去三天她根本没有任何食欲。满门心思都是王府琐事,还是回到上官府好一些,做什么都可以随意。
吃完饭,锦石说要单独和上官既明聊天,寻了借口把上官既明交到花园。“哥,今日小聚,是否有些不开心的事?”
“你说什么呢?我好好的与朋友饮茶,能有什么事?”上官既明一脸明朗的解释着。
“哥哥既然是同朋友小聚,绝不会扔下大家回家吃午饭的。而且方才吃饭的时候,明显看得出你有心事。”锦石观察的很仔细,上官既明吃饭时,都只是陪着大家说笑,以前的他,是主动逗笑大家的那一个。
上官既明只好严肃的开口:“什么都瞒不住你,那我告诉你,你不可告诉爹。”
“科考马上开始了,我那些朋友都劝我参加科考,可是你知道的……”知道他是南朝旧臣的儿子,若是入朝为官,会让有心人说上官家不安分守己。况且官场凶险,皇上从未信任过上官家,一旦落了什么把柄,上官家一定不会有好结果的。
但是上官既明一腔抱负,满腹经纶。
朝廷已经宣布,这次的状元,直接进六部做侍郎。
若是他不能参加这次的科考,又要等三年。
人生有几个三年?
要是上官既明去了,状元桂冠,无人可以夺走。
锦石当然知道这些道理,她也明白,上官既明的无奈,“哥,去!为何不去!”
“妹妹,你真的这么觉得?”
“我上官家行的端,走得正,为何要惧怕人心?”说这句话的时候,锦石虽然有大义凛然的感觉,但其实她的心也是虚的。为什么要惧怕人心?这世间,最恐怖的就是人心了。“哥,你要不去,是北朝朝廷的遗憾。”
“可是……”
锦石打断上官既明的话:“没什么好可是的,就算将来你在朝野失势,信王、安远王府都会拉你一把,你怕什么!”信王如今是他妹夫,云瑱世子又是他的挚友,有了这两个雷打不动的靠山,为什么还要犹豫?锦石一心都希望上官既明可以一展报复。
他如今的游移,无非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南朝臣民罢了。
归根结地,都是为了南朝!
自己已经算误了上官家,如今,为什么还要拖累上官既明?现在能做的,就是鼓励他。
“好!妹妹,我去。但是你答应我,暂时保密。”他还没有想好,如何同爹娘商量。
“哥,你一定能为君主谋良策,为百姓谋福祉,为人生谋光明的。”
南朝臣民,厉城才子。
即便是入北朝为官,同样也会是熠熠生辉的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