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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飞雪里,一道人影狂奔再阴暗的街道。

徒然被撞开的行人咒骂:“急着投胎啊你跑这么快!”

“对不起。”少年低头道歉,人已在远处,后面仍传来行人的怒骂。

身影飞速的穿梭在人海,大雪淹没的城市,越是接近年关,夜晚的长街越是热闹,来来去去,牵着孩童,挽着伴侣的人们,喜笑颜开的他们沉浸在幸福和喜悦里。

凤仙楼被灭门,这怎么可能,沈飞宁愿韩星是在说笑。

奔跑的速度逐渐降下来,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这条熟悉的街道。

雪花轻轻飘落,沈飞停下来,抬起头望向前方,视线不由模糊,也许是雪花太多的缘故。

火光映红了这天这地,水润的眸子颤动,里面映着飞雪,滔天呼啸的大火,仿佛,雪花也变成了红色。

凤仙楼的牌匾落在大街上,踩得烂碎。

整栋楼被火海吞噬。

有成群结队的捕快围在外面,望着汹涌火海,他们束手无策。

沈飞怔怔望着那里,“怎么会这样……”他沙哑的喃喃问自己。

白天还好好的,就离开了一会儿。

踏着柔软积雪,沈飞慢慢往前走。

街边上停了一架轿子,四个男子抬着,轿子旁边站着一位绿衣侍女。

沈飞从那儿经过,轿子的红色布帘由一双手掀开一点,黑夜里,火光扑闪,有那么一瞬映出了一双迷人的眼眸。

“前面的可是沈飞?”后方忽然有人喊。

沈飞顿足,茫然的回头。

目光扫向抬着轿子的几人,又看向旁边侍女,因为刚刚说话的是女子声音。

“不是。”沈飞看了她一眼便否认,转身大步冲向被火焰吞噬的凤仙楼。

一群穿着青黑色衣服的捕快挎刀而立,为首男子很年轻,下巴留着一撮胡须。

沈飞扫了一眼他腰带挂着银色腰牌,明白这是银牌捕头的标志。

“站住,干什么的。”沈飞走进去被一个普通捕快拦住,对方用带鞘的刀挡住去路。

沈飞木然的道:“我是这里的小二,我想进去看看。”

银牌捕头望着失魂落魄的沈飞,皱眉道:“小兄弟,既然你侥幸逃过一劫,就不该回来。如今的凤仙楼,别说活人,就是一只鸡,一条狗,都死绝了。”

沈飞嘴皮颤了颤,固执的道:“我想进去看看。”

银牌捕头脸色有些不悦,前方火浪滔天,滚滚热气不断散开,这些捕快绝不会以身试险冲进去查看情况。

“小子,别怪我们没提醒你,这火乃高手用真元引发,就你这身板,进去不被烧成灰那就怪了。”有个捕快在一旁说道。

“我必须去。”沈飞往前走,旁边阻拦的捕快不得不退了退,吼道:“你疯啦,会烧死你的。”

沈飞无动于衷,模糊里,离开凤仙楼时的一幕浮现心头,女孩儿站在门口问自己还会不会回来。

凤仙楼那些熟悉的面孔不断飞过脑海,沈飞脸色逐渐狰狞,眼神冷得吓人。

“让他去。”银牌捕头挥手下令。

阻拦沈飞的捕快叹了叹气,收手让开道路。

沈飞继续朝前面走,有雪花落下,热浪把它蒸发,又成水汽消散。

一步一步走进,凤仙楼的大门被无数火舌舔舐,随着寒风,火焰呼呼怪叫。

滚烫的热浪席卷,沈飞黑发飞舞,神色有些呆木,又有些难以置信,又有愤恨,复杂极了,数不清的情绪交织。

在这红叶城除了侯爷府没有哪个势力敢对付凤仙楼,邓彪也说过,李家要动凤仙楼。如果不是自己,他们不会猝不及防的招来大祸。

沈飞后悔了,后悔没有早点离开凤仙楼。

门口血迹斑斑,烈焰蒸腾,飘起难闻腥臭,火海里,有一堆堆的尸体在燃烧。

沈飞瞳孔睁大,站在烈焰飞腾的门口,浑身衣服冒烟,头发卷曲,小麦色的脸,渐渐变得凶戾。

双眼眸子飞快环视火海里。

尸体,尸体,四处都是尸体。

沈飞呼吸加重,双拳缓缓捏紧。

桌上,地上,走廊上。烈火蔓延,尸体焚烧。

沈飞目光里全是那些在被焚烧的尸体,他低头,嘿嘿的冷笑,又抬头,疯癫的笑得大声起来。

笑声逐渐悲凉,后方的捕快纷纷望着这个奇怪的少年。

弱肉强食,你所拥有的,无论何物,没有保护它的能力,就必须舍弃,想成为一个高手,就不该有多余的牵绊,斩不断它们,你就只能做个弱者。

当放下所有情感的时候,就该入门了。

脑海有女子冰冷无情的声音,淡淡的传音。

这扇火门,吞吐的火焰,那些尸体,那些熟悉的死人。

“放下!”沈飞继续笑着,仿佛太好笑了,所以流泪。

“哈哈……”

似笑得力竭,沈飞猛地吸气嘶吼一声,脸色狰狞,“你叫我如何放下,我这半生,又何曾拿起过一物?”

你不过一只小妖,怎会明白人的情感,我又怎能无动于衷!

心念说罢,一头冲进火海。

……

识海世界里,女子靠在王座上,抿嘴,单手支着下巴,偏着头看向周围虚空。

无数的画面在四周飞舞,这些都是沈飞的记忆碎片。

从他呱呱坠地,到此刻的少年。

年幼的孩童坐在雪地上木然的流泪,轻轻推着地上一具脸色发青的尸体。

老人牵着他小手,带他走了。

日复一日打铁。

无数个梦里惊醒,悔恨,流泪。

幼时的玩伴,温小柔和他打打闹闹。

黑夜里,独自靠在角落的椅子上。

将他养大的老铁匠,风雨夜里带他去看大夫。

剑气飞天,满月高悬。一条剑影飞入少年后背。

女子脸色微微一惊,“太阴剑灵!”

……

红叶城,繁华北街今晚许多人都无法入眠,大名鼎鼎的凤仙楼被灭了,住在这一块的人,都在担心,却不知担心与恐惧的是什么。

北街有一座古老的塔楼,传闻五百年前有高僧坐化在此,那高僧法号唤作:红莲,所以,这塔楼便取名红莲塔。

高高的塔楼矗立在风雪中,黑暗里,有几个人影站在楼檐边。

女子黄衣长裙,络腮胡大汉,胖得挺着大肚的中年人。

“楼主,好像是阿飞回来了。”络腮胡轻声道。

中年胖子背着手,眯着小眼睛,目光看向远方被烈火吞噬的酒楼,酒楼门口,一少年站在那儿。

“不是让你打发他走了吗?”胖子语气有些不满。

大胡子低头道:“阿飞这孩子很重情意,凤仙楼突然遇难,他肯定会回来的。”

胖子冷哼一声,“小小的凤仙楼我早就想舍弃,不必理会那傻小子,我们该出城了。”

“不要!”黄衣女子忽然惊呼。

其余两人都看向那方,顿时吸了口气,惊愕的望着冲向火海的少年。

“那小子是不是疯了,值得吗?”中年胖子皱眉道。

大胡子低头不语。

黄衣女子似哭似笑,“傻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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