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到此,气氛轻松愉快。
太后笑道:“今日是七夕,夜里宫中设宴‘观星台’,皇上要与咱们好好上聚一聚。”又向红英递了一个眼色,道:“哀家这儿为你们准备了点小玩意儿,让红英去取来分给你们。”
说话间,红英已捧了托盘出来,放在太后身旁石桌上,托盘上呈着的是各式精致的香囊。连弦见了暗自心头一紧。太后将喜绒交与绿黎抱着,取了香囊来,分赏给众人。各人都得赏一只,有人互相看着香囊的花样,闻着香气,有人即刻就将香囊配在身上,以示敬重恩宠。
连弦得的是一只天水碧色绣了“鹤鸣九天”的香囊。拿在手里看着,做工十分精致,绣的仙鹤栩栩如生。“鹤鸣九天,是人非仙。一鸣惊人,再鸣如烟。”
皇后得的是黄金缎绣“凤穿牡丹”图样的香囊;淑妃的是一只墨绿色绣了“寒鸦戏水”图案的香囊;丽妃则是一只嫣红色绣了“国色天香”图案的香囊。连弦想到那日从昭德宫宫女那所得的怀香花,丽妃初有孕,这香囊中若参了怀香可是不好。
众人又闲话玩笑了一阵,太后便吩咐各自散去,等到七夕夜宴时都早些到场。众人便拜辞太后,各自回宫,一路上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丽妃有孕,自是要乘软轿,正要上轿,见了连弦同淑妃从昭德宫出来,便特意停了脚步。淑妃心里是很反感与丽妃说话的,丽妃言语总是夹枪带棒,总像是谁得罪了她似的。论恩宠,无人能及,论年轻貌美她也是数一数二。要说是天性使然?或许有时候人与人之间就是有那么微妙的缘分在,总有些人即便是没做什么,也总是让人看不顺眼。也有些人,无论做了什么,还仍是好感不减。
丽妃与淑妃之间正好就是前者,连弦看得出,淑妃为人不是好斗喜争的个性,对于丽妃的挑衅常常都是应付不暇。而丽妃对连弦却有一种莫名的好感,连弦对丽妃此人却也不甚多心。
连弦向丽妃单独致了礼。丽妃也不太理会淑妃,只和连弦说话:“看得出郡主也喜欢那猫奴吧!”
连弦望了淑妃一眼,有些尴尬的笑了一笑,道:“那猫儿很是灵气,丽妃娘娘赐的名又喜庆又可爱,和那猫儿极相称。”
丽妃且也不理会连弦的闲话,从慧儿手中取来太后刚赐的香囊在手,向连弦道:“本宫不喜配这类饰物,但既为太后的恩赐,闲置了也是可惜。本宫倒是觉得所谓‘国色天香’也与珠弦郡主相称,就借花献佛了。”说着便递了香囊给连弦。
连弦在丽妃与淑妃之间自是有些进退两难,但是淑妃为义母,凡事还是得以“孝”为先,便望了淑妃,等她授意。
淑妃与丽妃一对视,又见她那一种等着看笑话的神色,顿时也心下不悦。不过淑妃向来得体,顾全大局,不轻易与人相争,此时又在太后宫外,便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便向连弦道:“丽妃娘娘心意,却之不恭。”
连弦得到授意,上前从丽妃手里接过香囊,行礼道:“珠弦谢丽妃娘娘!”
丽妃得意的执着慧儿的手,上了软轿。连弦亦扶了淑妃,道:“母亲,现下日头大,还是乘了矫撵快些回去吧!”
“今日不见良王妃前来,你且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不适。”淑妃很是体恤连弦的心思。
“是,珠弦正有此意。”连弦扶了淑妃上轿,便独自步行去探连袖。
刘孙氏一早便已到连袖处照看,这日刘孙氏格外的喜悦,因是绥麟托良王给刘孙氏捎来了家书,刘孙氏得知家中一切安好,做起事来也特别有干劲。
“嬷嬷,姐姐身子这样康健,多亏了你费心照顾。”连弦向刘孙氏致谢。连袖亦颔首表示谢意,刘孙氏也自谦道:“都是老身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待刘孙氏出去后,寝殿里只留连袖、连弦姐妹二人。连弦便又与连袖说起今早在太后宫里,太后养的猫奴儿喜绒的趣事。
“弦儿,今日身上怎佩了两只香囊?”连袖端详着,又道:“瞧着做工很是精细呢!”
连袖不提,连弦倒还忘了这茬儿,道:“都是太后刚赏的香囊,这只‘鹤鸣九天’是赐予我的,这只‘国色天香’是赐了丽妃娘娘,才出昭德宫丽妃就转赠与我了。”
连袖听了,也自感慨:“宫里头也就属丽妃娘娘最随性子,太后赏赐的东西也就这样轻易转赠他人。”
“姐姐还不知道吧,丽妃娘娘有孕了!”连弦边取下香囊,边说道。
“什么?丽妃有孕!”连袖的反应着实的将连弦一惊,瞪着大眼睛不解的问道:“姐姐何须如此惊讶,丽妃从来恩宠最盛,有孕不是最正常不过的么?”
连弦见连袖不答,又一脸尴尬,正好取下了香囊,悄声向连袖低语:“姐姐,我猜这香囊内里的心思才细巧呢!”
“什么?”连袖不解。“咱们打开看看。”连弦说着便取过桌上的剪子,将丽妃的“国色天香”香囊一点点剪开封口,将里头的干花香草尽数倒了出来。
果然尽数都是怀香花!
连袖不识得此花,十分狐疑,正要伸手去取,被连弦慌忙制止。
“长姐,碰不得!”
“为何?”
“此花名为怀香,又名茴香,我无意中见着便问过嬷嬷。此花会使女子不易受孕,有孕者服食或闻此花香会有滑胎之险。”连弦的解释,让连袖好生惊恐,立即抽手回去。
连弦又起了疑问:“太后为何不想让丽妃有子?”
连袖黯淡了神情,思量了片刻,轻声对连弦道:“这是宫中的秘事。丽妃初入宫时,曾有过一次身孕,可惜不足三月便滑胎了。当时包括丽妃在内,所有人都猜测是淑妃所为,不过并没有实际的证据证明就是淑妃所为。当时丽妃身子纤弱,御医只道是头胎风险本就大,难以保养也是常有的事,便不了了之。”
“所以丽妃才处处与淑妃过不去么?”连弦此言并不相信淑妃会做伤害他人之子的事。
“我也相信淑妃是被冤枉,但淑妃自己并不知情。这一切的传言想来也是有人刻意为之罢了。”连袖又说道:“这宫里,无辜被推上风口浪尖的人不少,大家的心里都不会确定去信任或是怀疑任何人。有许多话,说的人本就是别有用心,那听的人便更是不能太过在意。”
“那丽妃也不是个糊涂人,今日将香囊赠我的举动,不是正说明了她心里实际早有防范。”连弦猜测道。“姐姐,咱们若大胆猜测,当日丽妃滑胎是太后的意思,那…….”
“不可胡言!”连袖立即拦着不让她继续说,“丽妃会好好保全这个孩子的。”连袖相信,人母本性,定是不会让孩儿受到任何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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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太子妃江氏梦魇,惊动了整个东宫,太子和慧灵也匆匆赶来探视安慰。
江氏惊魂未定,满头冷汗。丁氏陪在身边,只听她恐惧言说梦境里有只巨大的猫儿追着她撕咬,慧灵即道出了在昭德宫与太后猫奴喜绒之事。
太子安慰道:“那猫儿是太后养着的,驯服乖巧,断断不会伤人,太子妃不用担心。”
这时宫外传来嘈杂人生,杨海来报:“太后的猫奴不见了,太后带同昭德宫的宫人正在四处搜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