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萃华阁”宫人侍奉了梳洗,端了水盆出来。屋内仅留一名宫女名叫紫芸,她是自小就被买入芮府侍候芮府大小姐连袖的,后来又与青芸一起作为陪嫁跟着连袖到了宫里,今日是轮到紫芸上夜。
连袖坐在妆镜前,一缕缕的梳着长发,从镜中的折射看见了琅竟慵懒的靠在窗前榻上看着一本册子,嘴角还挂着浅笑,便放下梳子,由紫芸扶着也与对面榻上坐下问:“瞧什么呢?这样的专注,还痴痴的笑着,还跟个孩子似的。”
“紫芸,你且退下,不用你伺候了。”琅竟挥了挥手示意,目光转向连袖,笑意更深,看着紫芸告退出去,连袖一脸疑惑,“何事如此神秘?”见琅竟只是笑而不语,便伸手去拿他手中的册子。琅竟也顺势就递给了她。连袖取过一看,顿时愣了一下,随即也羞笑起来,娇嗔“王爷是哪里寻来这本年代如此久远的册子,竟还偷着取笑臣妾!”
琅竟起身挪坐到了妻子旁,指着册子上的一篇一篇的错处百出的诗文问:“这是你何时的功课了?字迹拙劣还错误百出,是不是要把教授的先生气得胡子都冒烟了?”
“大约是六岁时,父亲刚给我与绥麟弟弟请了先生。”连袖看着也回忆起童年来。“是陆宇,陆先生。”
“恩,陆先生现在也已是一方官员了,记得是新岁到了湖州上任。”琅竟也知此人才学甚好。
“陆先生十分严格勤谨,当时我与绥麟弟弟都唯恐功课不通,要打手心的呢!”
“严师出高徒,何况这位陆先生曾拜在圣贤于亚子门下,有这样的先生开蒙,难怪绥麟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作为,而你也有如此才情。”琅竟赞誉到,“芮大人真是教子有方。”
“夫君不觉‘女子无才便是德’么?”连袖狡黠的望着琅竟等待他的答案。
琅竟将妻子温柔揽如怀中:“读书可以明理,不曾明理何来言德?读圣贤之言,是明理更是开括心胸,得以见识古今,懂得进退得意,知足安乐,有智慧有主张,这才是真实好德行。莫不该是委屈不堪的受制于所谓的‘妇德’,终有一日会把积怨变本加厉的爆发的旁人,又何来德行之说呢?所以为夫喜欢你做学问,有才情。”
“夫君所言,妾身谨记。”琅竟此话说进了连袖的心里,她知道世间女子能得一人可懂得自己是不易的,自己也是如此的有幸得此良人。
“将来我们有了子女,你定能好生教导。”琅竟已是憧憬着他们的将来,儿女成群,父慈子孝。
“只是臣妾疑惑,夫君封王也有五年了,为何皇上并不让夫君自立府邸?”
“或者是母妃早逝,父皇想我常常在身边的缘故吧。本王也要恪守孝道,不可多言。”
“唔,如此,父皇是有心了。”
“早些安寝吧,这一日把你累坏了罢。”听了琅竟所言,连袖温顺的点头,便也一夜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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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连弦的“枫林阁”也是灯火通明,连弦正和贴身的侍女心如、心月一起拿出今日春宴得赏的“白玉青雀杯”在烛光下把玩细赏,玉杯有两寸高,雕刻青雀附于杯身,雀羽还镶嵌薄薄一层金箔,做工极是细巧。心如和心月轮番的拿着玉杯端详,不住的赞叹如此剔透润泽的白玉,上面雕刻的青雀更是栩栩如生,仿佛要离了杯身展翅欲飞一般。
“你们定要将这只玉杯好生收着。”连弦将玉杯置入锦盒中,郑重交托给心如、心月。
“小姐不打算用这只玉杯吗?奴婢瞧着好生精巧呢!”心如接过锦盒,却不解的问道。
“小姐怕是不想张扬恩宠吧!”心月猜测。
“王妃是我的长姐,自幼又亲厚,如今长姐最先于众人之前就赐我这只玉杯,并非我有何所长,而是姐妹情分使然,我虽也是爱不释手,却总觉得受之有愧。何况我平日里行动常常是毛毛躁躁的,这玉杯既是恩赏,还是好好保存,别磕了碰了,到时候更是心疼。”连弦转念又想,“长姐赐我这玉杯,莫不是想我改了这毛毛躁躁的性子,好早日把我嫁出去不成?”说完又自嘲的笑了起来。
“小姐就是爱逗趣,大小姐,哦不,是王妃,王妃看小姐怎么都是好的,心里不知多疼小姐呢!”心月也跟着乐起来。
“心如你去打水来,让我洗漱吧,今天好大的规矩,可把我给累坏了呢!”连弦吩咐到,便起身让心月伺候着宽衣。
“是!”心如应声便去打水了。
“今日的礼数是真全呀,奴婢都紧张了一天呢!生怕出了什么错漏,给小姐您丢脸。”
“好在一切都顺遂,明日便没了宫中点仪的宫人拘束了,咱们明日早些起来,好好去陪长姐说说话,我倒是很好奇她在宫里过得怎么样,姐夫待她好不好。”连弦说着心如正捧着水盆进了屋子。“不过依我看啊,姐夫待长姐是真真儿好的。”连弦一副自得的神情。
洗漱后,连弦便上了床榻,心如、心月放下纱帐便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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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绥麟便告辞众人,入了书房,今日受礼部侍郎宋沛所托要为皇帝去祭天祈福做一篇贺表,此时夜已深,贺表也完成了,待明日着人送到宋沛大人府上,再做定夺。府上侍奉他的小厮阿东敲门提醒他时辰已晚,不可过度劳累了身体。绥麟应答了一声,便遣走了他。
绥麟起身,看见书桌上放着今日王妃所赐的锦盒,便将锦盒打开,将“歙石鸳鸯铜盒暖砚”取了出来。这方砚台是歙石材质的,盒身又为黄铜所制,十分的有分量,暖砚的下层有一个屉子用于置放燃烧的碳火,即使在寒冬腊月里砚面上的墨汁也不会结冻,故称为“暖砚”。端详了良久,绥麟将这歙石鸳鸯铜盒暖砚摆在了书桌上,方才离开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