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琅默是在众人瞩目之下走进殿中的,身高约莫七尺,一张倒三角的脸型,一对剑眉浓密镶在双目之上,两眼炯炯有神,眼角稍有些上扬,鼻梁挺拔,嘴唇薄薄的还有一些向上的弧度。文琅默办完公务直接赶来赴宴所以未曾更衣,他身着水蓝色朝服,衣裳上绣着青鸟高飞,束发的是蓝田玉发口。金线刺绣的腰带,腰间配着九龙金牌,这是皇子们的象征。
六皇子文琅默与太子文琅元都是当今皇后所出,身份自是贵重。连弦在外略有耳闻太子仪仗身份,行为有些跋扈,不太检点,却不知这位六皇子又会是如何。
连弦注视着他一步步走到殿中,下跪向太后行礼:“孙儿来迟,望皇祖母恕罪!”紧接着向淑妃、丽妃行礼请安,向琅竟和连袖、琅琳问好。
太后引他见过芮夫人和连弦:“这是良王妃的母亲芮何氏,边上的是芮府的三小姐,名叫连弦。”太后又指着琅默玩笑
道:“这迟到该罚酒的是六皇子琅默。”
芮夫人和连弦都站起身来与琅默见礼,琅默也向二人行了拱手之礼。太后便示意宫女引了他入席。
“孙儿来迟,自罚一杯!”琅默举起酒杯环顾在座众人,说罢便一饮而尽。
“六弟勤谨,这个时辰过来肯定是饿了,先用些饭菜再饮酒罢!”连袖关切的说到。
“谢嫂嫂关怀,是臣弟疏忽了。”琅默向连袖致谢,又道:“皇嫂有孕辛苦,要多注意身子。皇兄可要多多陪伴嫂嫂才是。”
琅竟接了话去:“可不‘多多陪伴’了么,朝中事务都推了大半了,很是偷闲,倒是辛苦你们了。”
丽妃娇滴滴的插进一句:“如今啊,这宫里喜事儿真多,太子妃有孕五个月了,良王妃有孕一个月,下个月琅琳公主总算是盼到大婚了。”转头又向淑妃和琅琳方向道:“琅琳,这些日子你可是要好生的注意身子啊!你这一病不要紧,让内廷、礼部和芮府都白忙一场就太失礼了!淑妃姐姐,您说是不是?”丽妃说笑着见淑妃又恼了她,转而端起酒杯说到:“来,本宫先借太后的酒,贺一贺淑妃姐姐、琅琳公主和芮府了!”除了淑妃其余人都举杯共饮了。
丽妃斜视淑妃一眼:“这可是本宫好心好意敬的贺酒,姐姐不喝,可是会不吉利的!”
此时众人的目光都投在了淑妃的酒杯上,连太后也关注着淑妃。淑妃莞尔一笑,举起酒杯来轻轻的嘬了一小口便放下了,带笑直视丽妃道:“谢妹妹好意了,若存善心,必定天从人愿。”
连弦见淑妃这一举动,心下甚是佩服,一来是太后赐宴,必然是要顾全太后的面子,在座的又有外戚在场不能失了皇妃的气度。二来,当着自己公主未来婆婆的面,不喝显得自己计较,气量窄。而丽妃又是明显的挑衅,尽饮了便更是丢了尊严。所以淑妃小嘬一口的举动,实在是不卑不亢,恰到好处。连弦看得出,太后对淑妃如此举动也是默默赞赏的。丽妃便也作罢。
淑妃也再不理睬她,转而对琅默询问:“琅琳大婚之事,皇上可是交予六皇子操办?”
“正是的,琳妹妹的婚礼事宜由内廷和礼部主理,儿臣也就是帮点小忙,为琳妹妹尽些心意。”琅默答道。
“你办事得力,本宫是放心的,也是要辛苦你了。”淑妃又举杯敬了琅默,算是提前致谢了。
连弦悄悄望了淑妃边上坐着的琅琳公主一眼,公主生的眉清目秀,虽说并不是十分美艳,看上去也是安静沉稳,知书达理了。想来必定可以与家人相处得融洽。
宴席进行了约有一个时辰,散席时太后又嘱咐了芮夫人和连弦好好休息。太后有午睡的习惯,众人便都尽快散去。
红英在寝殿侍候太后更衣午睡。“太后要奴婢打探的事,奴婢办好了。”听见红英禀告,太后瞥了她一眼,“说。”
“人已经到了东宫几日,太子妃授意贬于杂室为婢。”红英边为太后宽衣,一边回禀。
“已经折磨了几日了。”红英又补充了一句。见太后神色自若,又试探的问了一句:“太后可要大发慈悲,救一救那香浮?”
“先自强,人再予之。她若有本事从那杂室爬出来,才有资格让哀家伸手扶她一把。”太后安然的踱步至榻前,红英会意,为太后掖好被褥就退下了。
琅竟交托了连袖给芮夫人,自己要先去处理一些公务,就先离开了。连袖便与芮夫人和连弦一道回宫。
这时有个小太监上前来,道是六皇子有事请芮夫人留步。三人方才转身,就见了琅默走了上前。双方都互相施礼。
芮夫人首先问道:“六皇子有何事要吩咐臣妾?”
琅默忙道:“芮夫人言重,因是奉旨操办芮兄与琅琳妹妹的婚事,往后还有许多细节要同芮府共同商定,方才席间草草相见,因而特来与芮夫人打声招呼。”
连弦见琅默贵为皇子,却还十分谦和有礼,说话行事都好不张扬,与传闻中太子琅元的行径很是不同,便对他也生出了些许好感。
“六皇子太抬举臣妾了。琅琳公主与小儿的婚事,芮府应听从内廷和礼部的安排,做好为臣的本分。”芮夫人又向琅默伏了伏身。
“那便不耽误皇嫂、芮夫人和连弦小姐归宫休息,来日都是亲戚,还有相见之日,就此拜别。”琅默又拱手行了一礼,三人皆还礼,便各自行开了。
饭后日头也不甚大,三人便决定步行一段,也消消食。连弦接了青芸的手亲自扶着连袖,紫芸搀扶着芮夫人,青芸便跟在了后头。三人边行边说这话。
连袖拍拍连弦的手笑道:“今日太后赐宴,你可憋坏了吧?都不见你开声说话,还真是不太习惯。”
“嗨,这等宫宴,满是珍馐百味,可不是要多吃些才不虚此行么?”连弦玩笑起来。芮夫人与连袖相视一笑,又提醒她“谨言慎行”。
“母亲,无妨,您就由着她玩笑罢,现下也没有外人,不碍事的。”连袖很是疼爱妹妹,觉得总是好的。
“王妃娘娘总是这样惯着她,可要惯坏她可怎么好。”芮夫人假嗔道。
“母亲放心,将来啊,必有人能制服妹妹这副快嘴。”连袖说笑了,连弦也乐了起来。
“可不止姐姐疼我,家中祖父、祖母、父亲、母亲还有兄长,大家个个都疼我呢!”连弦说着好不得意,扬起脸来。
走着连弦又感叹道:“姐姐,这宫里可真大啊,也真是华丽好看,哪都好看。听说御花园的景致更是人间仙境一般,是不是真的?”
“是呀,天子居所,皇家重地,美则美已,还不失庄严。天下间再没有这样的所在了。”连袖慢声道来,语气里能透出丝丝忧郁。
连弦自是感觉到了,“不用说,这繁华巍峨之下,姐姐生活得很辛苦吧!”连袖听她一语,略惊了一下。连弦也不顾忌又道:“就方才一顿饭的功夫,都有那么多的礼数和纠斗,宫里每个人都步步为营,可不是很辛苦吗?”
“这话也就妹妹敢宣之于口了。”连袖的神情有些哀戚。
芮夫人又瞪了连弦一眼,语气严厉道:“要知道‘隔墙需有耳,窗外岂无人’,弦儿,言多有失,切莫再说了。”连弦也讪讪的止住话语。
这时丽妃的软轿正行到身后,三人发现便都退在一旁屈膝。
丽妃多饮了些酒,面色绯红,半闭双目,余光瞥见了三人在旁行礼,也不急着赦礼平身,只吩咐落轿,待宫女扶着下了软轿,轻扭腰肢向三人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