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的中央大道,直通晴天国的宫殿。这样一个既不是完全的君主制,又不是彻底的民主共和制的国家,在某些形式上,却不经意间体现出了对君主权威的重视。
摩严沿着大道右侧奔跑,远处气势非凡的宫殿成为了他奔跑的目标。仿佛是那栋建筑自主地选择成为他最终的目的地,否则,摩严自己都找不出朝着那儿奔跑的理由。而且那种奇怪的吸引力,能让他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变得更加迅速。
远远地,一辆黑色的轿车沿着街边徐行过来,摩严开始注意到那辆车。笨拙的既视感,加上临街徐行的速度,让这个奔跑的少年变得更加高傲。
当飞奔到车子附近时,摩严一定神,一脚踏上车头,然后以马踏飞燕一般的轻盈身姿,借着路边的太阳能灯杆,完成一个漂亮的凌空飞旋的动作。
轻巧地落地时,摩严借着惯性继续向前酷跑。可是眼前的景象让他立刻做出了停止的决定。
就在这辆车的后面,一个庄严的车队徐徐尾随。善于观察的摩严又发现,人行道上身着正装的两名青年男子,早已掏出了手枪,并且向他做出了瞄准的姿势。
喧嚣的街道在人们眼里变得出奇地静。摩严不知道,这一切发生在别人眼里时,完全是另一番情景。
一辆尊贵气派的高级轿车沿街徐行着,一双凝神的眼睛,用深邃含情的目光,透过透明的车窗玻璃,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忽然,一名奔跑在步行道上的少年,一脚踏上这辆车的引擎盖,并借力扶着路边的灯柱在半空中绕了一圈。正是这个举动,迫使徐行的车辆停下。紧接着,相隔不远的几辆车也立即停住,一组武装的警察从车里冲出来,眨眼间,就在大道中央摆出严阵以待的阵势。
而那名少年,才刚刚完成了一个漂亮的酷跑动作。但就在那一秒内,被街道上两名穿西装的警卫锁在那根灯柱上了。
陈威和荆小兵从聚拢起来的人群中,看到长孙摩严被锁在路边的灯柱上。
“这是——这是怎么了,”荆小兵被这种情势吓得不知所措,“我长这么大,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陈威看着摩严惶恐不安,又看到许多警察将手中的枪口对准四面八方。而那高楼后面,直升机轰轰的鸣叫声不断传来,眼前一名警卫正在搜查摩严身上是否存在危险,而五步开外,另一人正稳稳地端着枪。他的枪口,对准的正是摩严的胸膛。
陈威不知道摩严做了什么,造成了这么严峻的事态。但他看见摩严正处在极度的危险之中,于是,热血喷涌,不顾一切冲上前去,奋不顾身地挡在摩严前面。
所有的枪口因为他的这一举动,都极其迅速地改变了原来的位置。摩严不再成为众矢之的,相反,陈威成为了随时可能被枪手击毙的人。
这时,从车上下来一名老年官员。威严的气势,和雄健的步态,使两名忐忑不安的少年变得更加紧张。
这位老者走到陈威身边,又贴近摩严看了看,似乎没有发现较大的威胁。便伸出浑厚的手,指着摩严领条上的校徽图案,说:“不管你的父母是什么人,国家正要把你培养成一个有用的人。回到你的课堂中去,如果你不会珍惜,就去告诉你的老师,把要花费在你身上的资源,用到有用的人身上去”。
说完,他转过身,朝车窗内的那双眼睛行了个礼,就折返回车上去了。
紧接着车窗玻璃逐渐变成了暗黑色。警察和警卫们瞬间就消失在街道上了。街上的一切就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被释放的摩严,与陈威和荆小兵一起,呆呆地立在原地,不知所以。
恢复徐行的车,远远望去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然而车厢内,触动心灵的变化却已经发生了。
年轻得如同朝阳的国主,不再神思惘然地欣赏街景,而是正视着坐在身边的老官员那双令人生畏的眼睛,平静地说:“我没有那样的朋友——肯挡在我前面,愿意为我牺牲的朋友”。
老官员在国主面前一改先前威风凛凛的气势,变成了一幅令人温暖的和蔼的脸。他虔诚地回答国主的话:“您的警卫,您的朝臣,您高贵慈祥的母亲,和我,我们时时刻刻都做着为您牺牲的准备”。
“我是说朋友,像刚刚那两个男孩一样,普普通通的人,没有国家赋予的身份,不是为了重要的事情而做出伟大的牺牲,只是为了他的朋友——为了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
老官员应声回答:“您注定要过不普通的生活。我的提醒您,您有不同于普通人的责任”!
国主并不同意他的说法,质问道:“如果没有政治身份,你愿意和我一起面对危险吗”?
“或许我会很害怕危险,您瞧,我都这样一把年纪了,如果不是受您父亲临终前的委托,和您母亲的一再邀请,我现在应该像别的退休老人一样,在我温馨的小院子里,过着了无牵挂的生活。”老官员说话的声音,小了许多,听起来,他才是真正想过普通人的生活的人。
“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要知道,我十分尊重你,无论是以我父亲的朋友的身份,还是以我的顾命大臣的身份,对我而言,你都是十分高贵的人。”国主解释着说。
“我希望您能像对待普通民众一样对待我,只有一样的标准,才能让我了解到,您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样的帮助!”官员似乎在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真诚的国民。
“我不需要你帮助我!即使没有我的存在,你也会把国家治理成我父亲想要看到的样子。如果你真的是发自内心的真诚,我请求你,帮助我成为像那两个男孩一样的人。”年轻的国主说完,就独自看着临街的景物,陷入他自己的沉默,或是忧愁。
老官员慈爱地看了他一眼,想要说一句话引导他纠正偏激的想法,却欲言又止,任由他带着遐思偏看一边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