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伍香珍没有兴趣,现在就去接过仲兵、从兵的话头,当面问清他们三个人的来路。但在心里,她确是已经初步估计到了,面前的姑表三兄弟,八成不是吴家真的姑表兄弟,吴智刚所以那么说,仅是因为吴勇强、冯媛媛、常罗斯意外缺席了今天的晚宴,为了临时救场,需要这几位外乡人紧急就位,填补空白,让他们以假扮的姑表兄弟的身份,也好相对体面地作为老板的人参与陪同领导吃饭。反正领导今后几乎不太可能与他们在酒桌前再次相遇,今天这个小小的谎言,便可保永远不会露馅。那么,今晚同桌吃饭的姑表三兄弟,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呢?
伍香珍一直是家族事务,家族产业的决策核心,没有什么事,可以在她不知情的状况里发生。眼前的不相衔接,可能与伍家两兄弟因打架被警方拘留有关。姑表三兄弟,张口闭口提到的,都是我伍家的兄弟,那足可说明,他们是伍必成、伍必定在前段时间替吴家的新娱乐项目欢乐宫所物色、网罗的技师和管理人材。
这样想来,今后,伍香珍想知道他们真相是再容易不过了。
伍香珍是一个心眼异常灵秀的人,她最清楚自己,在什么时候,在什么情况下,她最该有的是什么样一种姿态。现在过去问他们,只会令他们产生错觉,认为她这位女主人被蒙在鼓里了,说明她在吴家没有地位,可以被吴家的人随意欺骗的。真实的情形,肯定不是这样的。因为什么这么自信呢?因为第一个称她是吴智刚师娘的人是阮易策。之后被各种各样,各个层面的人所公认,在家当惯了老大的吴智刚,心里和表面,都是一样的别扭,但他想不承认都不可能。这足可说明伍香珍的实力。
姑表三兄弟的谈话,伍香珍实际上听到了,表面却装做什么都没有听,说明她这位师娘就是颇有些气度。身为师娘,她实际上既是吴智刚的智囊和主心骨,同时也是吴家财富的奠基人。在情况不明时,伍香珍喜欢多听多看少说话。
“姐,钥匙拿来了,可以回家了!”是嘉月在和伍总说话。她们拿到车钥匙回来了。
伍香珍冲那边嘀咕事的姑表三兄弟哝哝嘴,回头交待跟在她身后的嘉年说:“你去喊三位姑老表上车,就说与咱们一起回家!”
说话,便选择走了音像厅与茶座的门前的走廊的侧门,从这里的侧门,可以更方便地来到停车场……走向她家的车……
伍香珍驱车驶离金皇冠大酒店,并排坐在伍香珍后面的嘉年、嘉月说:“姐,大哥说了,要咱们走宋湾酒厂那边的路回家,勇强在那边等着咱们,叫勇强安排姑老表去栖凤谷休息!”
伍香珍问副驾驶座上的大兵:“你们怎么想,是跟我回家,还是去咱们自家开的宾馆休息?”
坐在嘉年和嘉月身后的仲兵、从兵则说:“还是去宾馆吧,听大哥的安排总没错!”
伍香珍:“家里的条件,肯定比住宾馆要好一些的,亲戚上门,又是第一次来,隔了那么大老远,经过四、五个省,一千多公里路呢,让你们头一次来就住宾馆,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
仲兵:“嫂子,还是宾馆吧,我们喜欢睡懒觉!”
从兵:“嫂子,我也喜欢睡懒觉!”
伍香珍只好妥协,“那行,就听你们大哥的,让他二叔陪着你们去宾馆吧。肯定……你们大哥比我要了解你们……我就只好听便了!”
到了宋湾酒厂,勇强就在他的车里等着,一见面,勇强都没顾上和姑老表客套,只是招一招手,便过来问:“嫂子,跟我说说敬云飞跳楼的事,大哥说他没有过去看,就嫂子和嘉年、嘉月去了……”
伍香珍:“啊哟,我晚上回家会做恶梦的,你最好别问我,你不知道你嫂子胆小,让仲兵他们和你说吧!”
勇强对仲兵他们说:“先坐我车里眯一会,等我回来!”
勇强上了嫂子的车,伍香珍早明白小叔子是什么意思,这是勇强一直以来自觉承担的差事。勇强这是要替嫂子送嘉年、嘉月回家,然后开车去约定的地点接他大哥……
……
韩天保原打算是要亲自送吴智刚回柳沟村的,临了走出‘春意秀我’,吴智刚则一再当面邀韩天保与他一起过去打牌,心里打算的却是要摆脱了韩天保,他吴大郎今天可没有时间和人打牌。韩天保拿不准是去还是不去,这么犹豫不决,便失掉了机会,那吴智刚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情形就非常明了,韩天保也不好再临时改变主意。吴智刚郑重其事地与韩天保重重地握手,显得十分珍重他们之间今晚刚建立起来的友情,说:“改天我约几个朋友,请韩总赏脸一起吃饭咋样?”
韩天保:“我请吴总吃饭吧!”
吴智刚十分坚持地说:“还是我请!”
……
吴智刚与韩天保分手之后,打的直接来到家门口不远的宋湾酒厂。下了出租车,就看见路边有两辆闪着雾灯的车,他认出那是他和他弟勇强的车。吴智刚过去把勇强喊醒。哥俩各自喝着饮料。吴智刚抱怨说:“妈的,天不亮就出来,忙这一天了,真累!”
吴勇强捡出一件,他大哥可能最关心的事,主动汇报说:“必成、必定他们,可能最早周二才能放出来!”
吴智刚的反应很直截,问:“又怎么啦?韩天保问起这个事,我都跟他说了,人是已经放了,这我人可丢大了!到底怎么回事?”
吴勇强:“哥,事情有时候就是有反复的,派出所还在调解,现在是周末。周一是各分局开例会的日子,周一下午所长也不在,没法办公,所以最早周二放人!”
吴智刚:“调解调解,我花的钱还少吗?什么意思?”
沉闷了有一支烟的功夫,吴智刚叹息说:“你大哥我,今晚可是受了大刺激……”
吴勇强:“哥,我听仲兵他们说,吃饭的时候,有警察去包间里抓毒贩。大哥说的,是不是就是这事?”
吴智刚:“我心里也在想这个事,不知这是谁在和咱们过不去,单挑这个时候,他这是成心地要在领导面前,置咱们一个天大的难看,成心的想让咱在领导面前多丢脸,显得咱们兄弟混得不行,在江湖上还太差劲,还是谁都可以想怎么惹就怎么惹咱们!就当咱们兄弟是蛐蛐罐里的蛐蛐,他拿一根毛草,他想怎么撩,想在什么时候撩,就随他高兴,就随便他怎么撩咱们。你说气人不气人?”
吴智刚的内心,一直非常看重他的这个亲兄弟,和小弟在一起,话就多出一萝筐,主意也多出几粪斗。吴勇强和他唱和的也十分默契……
吴勇强:“或许是官人弄错了呢?”
吴智刚:“不可能!我看得出来,连汤峻都担心有诈,好像怀疑有人给他下套,倒不是冲着咱们的,就连我写的证明材料,汤峻都要命令我,不准提亲姑老表一个字,提一个字就得跟我当场翻脸,只准说是厂家的推销员,吃完饭以后,人家就一溜大开花地跑了,还得是死无对证,人间消失的那种跑法。你看吧,这就是人家汤局干警察的道行深呀。他这是给自己留后路呢……还真是******怪事啊!但汤局就是咬紧了,不跟我说出半个字真话!”
吴勇强:“真是怪事啊,咱们认为是针对咱们的,而汤局偏偏又怀疑报警抓毒贩是针对他的。我听兄弟们回来学给我说的,你怀疑报警这个事是宋朴石干的?”
吴智刚:“我是怀疑过小宋,就是发愁自己没有长出过木眼,没有当场抓住他的手,要不,我还不得破口大骂他人老十八辈?再说,咱和小宋家,也是几辈人的地边子老邻居,和乔伊细家更是门挨门的邻居,也不好把人家想得太坏……细妹又说她老公胆小,不敢惹事,不敢使坏,细妹这话你信吗?想想敬云飞,人家晚上出来请朋友喝酒,原来图得就是当众给自己找乐子,又可以借故会情人的,还想在情人面前显摆显摆他的钞票多多,谁能想到他会寻死,不能够吧?那他不想死,又是怎么从十一楼掉下来摔死的?这像胆子小的人,能干出来的事吗?这么一想,小宋今晚跟咱们捣蛋的得分没少,反又多了。今晚不是他捣蛋,还能有谁?话说回来,要是他今晚真的杀了人,那他今晚跟咱捣蛋的事,咱也没有时间和他本人算了……”
吴勇强:“那倒确实,他都摊上打头的风险了,咱还跟他算个啥?这是不是就是常言所说的,蔫人出豹子?”
吴智刚:“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要真是小宋把敬云飞推下楼摔死的,小宋这也是急火攻心,一时冲动。警察这么快找到他头上,连他老婆乔伊细都不放过,这还不是敬云飞的朋友气不愤,老早就把他们两家的破事向警察告密了,一五一十,一点保留都不得有的,把他那层纸捅破了,全都捅给办案的警察了,真是一分钟的迟噔都没有打。你想,谁见过这么快破案的?真是尸骨未寒,案子破了,太了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