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尘已经忘记这是自己第几次使用环风破了,但他能确定,至今为止,他还从未将灵力汇聚得如此迅速。也许是因为自己还未脱离灵涌的时期吧,以丰尘目前的水准来看,他这一回的攻击,已是将自身的力量发挥得淋漓尽致,可以说完美无缺了。
男孩咬牙,将一切都堵在了自己的指尖,向老者蛊流刺去。
这一刻,环绕他右臂的旋风,肆然狂动。这卷风携着主人的决心与觉悟,猛地从男孩的手上跃出,继而咆哮长鸣,向着灰须老人的胸腔轰去。
“这是——”
老者蛊流的脸色变得些许惊讶,可丰尘哪会理睬他的反应,男孩所能做的,所应该做的,便只有彻底出完自己的这一掌。
“环风破!”
随着丰尘一声怒吼,青光迸射的旋风,硬生生砸在了蛊流的胸前,继而风声四起,轰然一爆。
嘭!炸音高响,老者蛊流应声而起,整个人被男孩一掌便击到了远处的高空。
丰尘由于自身势头太猛,不由得在下落时失衡,于地上翻了两圈。方才他的那一击,已是将自己的灵力完全耗透。眼下,丰尘就连起身都感到吃力十足。尽管他尚处于灵涌时期,但灵力的补充速度仍未夸张到一瞬就能填满他空空如也的灵槽。当丰尘踉跄起身时,全身的抽搐感令他一下察觉,短时间内自己是再无法做出什么大动作了……
可尽管如此,丰尘心头依然尚存希望,因为通过刚刚与敌人的身体接触,丰尘能明显感受到,老者蛊流在接他这一击时,并没用灵力来防身。也就是说,他的全力一击,是完完全全地打在了对方的肉身上。
既然事实如此,那老者因大意而就此倒地不起,丰尘也不会觉得奇怪,倒不如说男孩相信结果正是如此。毕竟,他的环风破,既能将庞然大熊轰然击飞,也能在坚硬的巨石上砸出条条裂缝。所以若老者仅是以肉身相接,丰尘便相信,自己仍有胜利的希望。
可事情又哪会如他所猜,发展得那般顺利。
丰尘抬头四顾,目光扫遍了整条街,却寻不着灰须老人的半个身影。
他去哪了?莫非是被我打至了另一条街道?不,应该不至于如此夸张啊!
丰尘胆颤心惊地东张西望,接着就连头顶的红天都看遍了,但还是探不到蛊流身在何处。
他到底去了哪!?丰尘捡起地上的风竹剑,惊慌搜寻起对手的身影。
“小娃子,你刚才使的是合风诀三式?”丰尘的背后忽然传来这么一句疑问。
男孩闻声,立即转身,握着风竹剑向前一斩,却什么也未碰到。
第二声问话,又自他的身后发起:“不错,真不错!小小年纪,竟就能使出这般刁钻难学的灵技!”
汗流浃背的丰尘又一次回头,还是瞧不见蛊流的人。正当他紧握风竹剑并四处张望时,老者蛊流,轻轻将手搭在了丰尘的肩上。
丰尘大惊,手臂用力一甩,可自己的肩膀像是紧紧黏住一样,无论他怎么挣扎,也始终甩不开蛊流的手掌。
“呵呵呵!”蛊流见丰尘拼命抗拒,抚须一笑。
男孩惊恐地回头,发现老者蛊流的上身,就连穿戴在外的长袍都未见一丝裂口,更别说他本人有受什么伤了。丰尘的面色虽然沾染了几丝绝望,但身体还是遵从本能地,将手中的风竹剑向老者刺去。
啪!老者的面前好似立着某道无形的墙,丰尘的剑还未与对方接触,就被硬声弹开。丰尘接着又连砍数下,可依旧毫无作用。
“小娃子,先消停会吧。老夫现在领你去见见某样宝贝!”
蛊流嬉笑说完,便携着丰尘一齐升上天空,朝人群密麻的广场飞去。
我这是……飞上天了!?不,眼下关心的不该是这个……他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飘于空中的丰尘,起初还使劲挣扎,可过不了多久就不敢妄动了。因为他知道,蛊流的手若真一松,他就会从高空跌落,最终在坚硬的地板上摔得粉身碎骨。
蛊流瞧丰尘忽然变乖,嘴角微微上扬,移动的速度也变得更加快速。不一会,他俩就来到了广场的前头,一处可以望遍广场几乎每个角落的宽敞高台。
蛊流缓缓降落在地,并将丰尘放置一旁。
男孩立马起身持剑,退至一旁,警惕起老者的一举一动。然而蛊流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仅是向高台后方走去,然后抬头,仿佛在注视着什么。
丰尘疑惑地跟随他的目光,这才发现,高台的后方,居然立有一根半径堪比数十栋屋宅,高度直通天际,由雾化成的柱子。
实际上他在不久前意识苏醒时,眼睛就曾向广场的这座高台瞄过,但那时由于他太过慌张,根本没多加注意,只是把这层浓雾当作成远方的云彩。而当丰尘到了近处,他才发觉,这阵雾实际是与地面相连的,而且就立在前方的不远处……
目瞪口呆的男孩,目光沿着雾气上移,不久便停留在它的尽头,也就是那片血红的苍穹中。
他想起,家里的某本神话书曾经说过:“天之所以不会塌落,是因为这世上有一根柱子,抵在它与大地之间,而这根柱子,便正是天柱。”
当时的丰尘读完这一页后,可谓兴致十足,睡前还不忘与父亲讨论这个说法。尽管他后来明白了“神话终究是神话”的道理,可“天柱”这一气派壮丽的形象,还是深深藏于了男孩的心底。
而此刻,丰尘是彻底呆滞了。因为他眼前的景象,仿佛就是他心目中“天柱”具象化的模样。
“天……这是,天柱?”丰尘张着嘴,不禁吐出了这几个字。
“嗯?小娃子你说啥?……天柱?”蛊流闻声,表情惊喜地回望男孩,然后笑出了声。
老者提着长须,答道:“哈哈哈……小娃子你真是可爱!哪家的天柱会长得如此寒酸呀……小娃子,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老夫了,哈哈哈哈哈!”
丰尘木讷地盯着他,问道:“那、那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蛊流收起笑容,接着又朝冲天的浓雾走去。
这并非柱子,而是笼子。这便是他对丰尘的回答。
……嗯?他说什么?这不是柱子,而是一个,笼子?男孩听罢,呆呆地将目光再度聚焦在这道血雾上。下一刻,他就在雾内望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
这黑影,高得如山,大得遮天。
蛊流走到雾笼之下,这庞然大物嗅到了主人的气味,随即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响。
呜……呜呜——!
丰尘顿时捂紧了耳朵,在他听来,这声音好像来自于笼内囚徒的喘息,可却振聋发聩,响彻云霄,令丰尘听了之后,浑身发软,意识模糊。
蛊流以手摸了摸雾气,里头的巨影便很快便安分下来。
“这、这里面,究竟关了什么啊!?”丰尘感到视野一阵眩晕,不禁张口喊道。
“小娃子,你想知道么?呵呵呵……”蛊流回头,对丰尘笑道,其笑声一下带有几分恐怖,几丝阴森。
丰尘见老者的表情突然变得吓人,不觉连退数步。
蛊流徐徐说道:“这笼子里关着的,乃天下至邪之兽。随便一嚎,便可将这方圆百里溶为死水。小娃子,老夫这么说,你可信否呀?”
什么?……至邪?方圆百里?死水?……这人,到底在说什么?
丰尘神情呆滞地望着老者蛊流,吞了吞口水,转而扯着嗓子向他喊道:“镇子跟大家,会变成眼下这副样子,全是因为你吗?……你到底、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者摸着雾笼的底部,悠悠回应:“当然是为了喂饱我的这个宝贝呀,小娃子!”
丰尘一愣,开始思索蛊流的具体意思。而后者则饶过他,走到高台前头,望着站满整片广场的人群,继续开口道:“你知道吗?这座小镇在苍花大洲上,算是难得一见了。此处与俗世相隔甚远,周围又无什么绝境煞地以胁人命,加上其景丽色美,实可谓是处与世无争的仙境桃源呀!”
老者蛊流笑了数声,又说道:“这镇上的居民,也同这桃源一样,几乎所有人都未通灵窍,其魂其魄,就如这小镇一样纯粹无暇!小娃子,你知道我这头关押于笼内的爱宠,挑剔到什么程度么?”
丰尘不知所云。
“头,它挑剔到了头呀,呵呵呵!与其他凡兽异物不同,这小家伙不管怎么饿,都绝不会以修灵人的魂魄为食,你必须得拿那种最无知,最懵懂的凡人,才能喂进它的嘴里呀!呵呵呵!”蛊流越笑越欣喜。
丰尘观察着老者的言行,一股寒意顷刻传遍了他的全身。男孩满头大汗地将风竹剑对准蛊流,并万分慌乱地吼了起来。
“你——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者忽然一声冷笑,开口道:“就是这个意思。”
话落,蛊流向台下的人群伸手,凭空一抓,数个人影便从那密麻的人群中猛然飞了起来。他们的身上好似被蛊流套了一圈圈无形的绳子,随着蛊流手臂后移,这几位意识不醒的白桥居民,一下就朝老者与丰尘所站的高台冲去,慢慢地落在了他们的跟前。
“这些人作为饵料,实在是太过完美了!况且下面还有一大堆在等着!这一回,老夫的宝贝想必是能吃个痛快了!哈哈哈!”
老者蛊流面朝呆若木鸡的人们,仰天诡笑起来。他那笑声仿佛一把把利刃,直袭丰尘双耳,令男孩心头惧意爆增,以至于整个人都难以站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