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劈,横斩,上撩,直刺。
丰尘一边踏着顺风步,一边对与自己体型相近的成年晶虾发起了猛攻。
敌人虽然甲厚钳利,但动作完全跟不上男孩的脚步,自始至终一直都在被动地防守。
哐!哐!哐!
然而,奈何丰尘已用发亮的风竹剑砍了对手将近二十下,晶虾的体表也未曾出现一道裂痕,依旧那般完好无损,闪闪发亮。
可恶,明明它都使不出灵力,为何还能这么坚挺!我这可是聚灵于器的破坏力呀!
丰尘退至一旁,苦恼地抹去脸上的汗珠,缓了缓攻势。
嘀嘀嘀。晶虾的双钳向外一张,抓准男孩停息的一刹那,全速跳了过去。
“唔!”丰尘一声惊哼,踩着骤缩的灵力就是往侧边一蹦。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无法彻底闪开敌人的攻击,便躲避的同时,将风竹剑朝着晶虾用力一点,使对方的冲撞发生了偏移。
晶虾的攻击落了空,双钳狠狠砸在地上,顿时石屑飞溅。
丰尘稳了稳步伐,再度上前反攻,哪知这头一阶奇兽立刻护起头颅,再度摆出了防御的姿态。缠绕风竹剑的灵力猛地在它钳爪上一炸,宛如潮水般四处冲去。可此般威力,终究也仅是将后者冲推了数步之远,其爪其背,仍是见不着剑留下的痕迹。
丰尘抓狂地挠起头,他已经完全清楚晶虾的盘算了:用防守不断消磨丰尘的体力,再抓住他精力疲惫的时机一冲而上,打的就是三个字,消耗战。
自己哪耗得过它呢?这样下去必输无疑!爹还在旁边看着呢……咦,有办法了!
丰尘灵机一动,随即往靠近悬崖的地方一跳,放下风竹剑,开始大口喘息起来。
晶虾见他又打算休息,当然不会坐视不管,马上也冲了过去,殊不知,男孩等的就是它转守为攻的回合。只见丰尘双腿一蹦,跃过了笔直冲来的晶虾,与它互换了方向,随即便紧握风竹剑再次发起斩击。
如他所料,晶虾又是摆出了蹲防的姿势。
然而丰尘的剑没有停,晶虾身子越是压低,他便越砍得快。
剑甲相碰之声在洞窟中回响,不知不觉,晶虾被丰尘的剑势推得愈发延后,当奇兽发现自己后足再也找不到立足点时,胜负结果便已揭晓。
丰尘大喝一声,双手持剑使劲向前一刺,晶虾就这么被他刺下了悬崖。
“哈啊……终于赢了。”丰尘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满是疲惫之情,不过休息了一会,男孩便紧张地回看父亲的反应,因为他害怕自己这种小聪明,不仅得不到他爹的表扬,反而还会遭到一通数落。
好在丰晓浮带着一丝微笑走近了他,满意地评价道:“不错,劈斩撩刺四个动作,你都用得挺好,看来我能省下不少的口舌之力了。”
男孩虽松了口气,但还是忍不住问道:“爹,我这应该算耍赖吧,没问题么?”
丰晓浮将丰尘从地上扶了起来。“利用地形是战斗中的基本策略,与‘赖’字是完全无关,你在今后的战斗中,要始终记住这一点。”
丰尘开心地点起头。
“不过,你的防守就差远了,太过依赖顺风步的速度。实战中,多余的躲闪不仅无法逼出敌人的破绽,反而还会令你消耗珍贵的体力,以至于最终害你一程。有时候,该挡就挡,挡得标准,你便能中断对方的节奏,挡得完美,你还能顺势反攻,撼动对方的重心,从而给他当头一棒。”
丰晓浮说完,左手光芒一显,顷刻便将流动的灵力凝成了一把剑的形状。
“来吧,举起你的剑,现在我亲自来教教你剑的防守动作。”
哇,居然还可以这么操作?丰尘望着他那把莹亮透明的剑,下意识吞了吞口水,随即握紧了风竹剑。
“尘儿,我上了。”
丰晓浮说完,便举着剑,向丰尘大步走来。
……
丰尘意识逐渐清醒,发现自己正趴在自家大厅的饭桌上,他眼前,摆着一堆丰盛的食物。
男孩隐约记得他与父亲在碧晶洞练了整个下午的这一事实,至于之后的事,他便没印象了。
看来,我应该是在回家途中睡着,被父亲给背了回来。丰尘望向门外漆黑的天空,心中这么想道,接着肚子便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呃,好饿。不管了,先吃再说吧!丰尘一手抓起旁边倒满水的杯子,痛饮完,便对着菜肴一阵狼吞虎咽。
夜深,他本想如往常一样先打个心坐再躺下睡觉,可不管怎样,男孩都无法集中心神,似乎是因为太过劳累的原因。无奈之下,丰尘只好倒头闭眼,默默迎接下一天的到来。
“对着木人桩,斜劈左右各五十次,斜撩左右各五十次,练完,便来铺子里温习一下铸器的要点,若你表现好,这几天我会再抽空指导你铸剑。”
清晨,丰晓浮在院子里对儿子如是说道。毕竟,他当初说过,只要丰尘修为足够高,他不仅教他练剑,还会再度给他上打铁的课。
过了中午,他们便又像昨日般,先到米氏食谱解决午饭,再上东山,进窟洞,让晶虾担当丰尘练剑的免费帮手。
这是丰尘今天如此,接下来的数日同样如此。男孩虽然累,累得几乎每天还没归家就先睡去,但却丝毫不觉麻烦痛苦。
因为,这些日子,丰晓浮一直陪伴在他的左右,丰尘感受到的,只有充实,愉快与期待。
与父亲呆在一块,便是他的幸福,丰尘对此没有任何的疑问。他相信,只要自己始终保持乖巧,不鲁莽惹事,父子俩的生活便会一直如这般安慰,快乐。
昨天是这样,今天是这样,未来也会一直是这样。丰尘,是这么相信,并且坚信着。
日子一天天过去,白桥镇,终于是即将步入新春。
以前,丰晓浮对这时节的变迁表现的没有丝毫兴趣。往年的除夕,不管镇上多么热闹,多么光彩,风竹铺也始终如平夜那般寂静无声,那般简陋无味。丰晓浮该吃啥吃啥,该喝啥喝啥,从未给房屋贴过对联横幅,可以说是根本没有别旧迎新的心思。
通常,他不过是多给些丰尘钱子,任儿子自己上街玩。可丰尘就算拿到的钱再多,他在镇上也寻不到什么趣味。他既腿短人小,无法挤进人群观赏年夜的表演,也无朋无伴,陪他一齐放鞭炮,打灯笼。每到这个时候,男孩能做的,便只有独自一人,坐在某家顾客不多的小店,孤单地吃些小玩意罢了。
故此,一直以来,丰尘对除夕并没有多大感冒。某段时间,他还曾将其视作对自己的痛苦与折磨。
然而,今年,风竹铺是彻底不一样了。
丰晓浮老早就起了床,从铺中的仓库搬出一盒又一盒的箱子,在风竹铺与宅屋间忙里忙外。
当丰尘洗漱完毕,打着哈欠走到大厅时,男孩甚至质疑其自己是否还处在梦的环境当中。
满屋子挂着红灯笼,每一扇窗都粘了红剪纸,大厅的墙壁,与门口的柱子,也都贴上了数条字迹飘逸华美的红对联。丰尘震惊地扫视周围,发现远处的木凳上还置有一套红衣裤,他走近一摸才知道,这是他爹丰晓浮特地为自己买的年装。
旁边的木桌上,还放着一顶红透了的圆帽。
“爹……爹!”
丰尘激动万分,不觉一口气冲到了风竹铺内。在那里,他看到了更多鲜艳夺目的红,以前从未见到的红。
丰晓浮吊完最后一盏红灯笼,便走到了丰尘面前,和蔼说道:“尘儿,你没看见我放在大厅里的衣裳么?快去换了,我们去镇上吃早餐。”
丰尘此刻心中情感犹如万涛波澜,根本不知以何样的言辞才能表达他的想法。
憋了半天,男孩才呆呆挤出一句话:“可是,爹……今天这个日子,镇上应该都在忙着准备,我们恐怕是寻不着早餐吃了。”
丰晓浮微微一笑。“这点你不用担心。前日米三果与我约定过,今日早中餐一块在他家解决。吃完,他与他的家人还会与我们一齐拜访镇帅乔武生,也好让你与你的那两位朋友聚在一起,玩个尽兴。晚上,大家再上酒楼,一起吃顿年夜饭!你觉得如何?”
丰尘站在原地,干张着嘴。许久,他才沉默点头,转身跑回了大厅。
男孩换了裤子,穿上鲜红的棉衣。待他系扣子时,忽然发现自己十指不知从何时起就在猛烈地打颤,这扣子,是怎么也扣不好。
丰尘忙活了半天,突然感到手背流过一丝暖意。他目光稍移,才知道,这暖意的源头是一滴水。随着他双眼放低,男孩手背上的水滴,是越看越多,他的整只手掌,打颤得也更加厉害起来。
丰尘下意识往脸上一摸,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咦?这水……是眼泪?我的眼泪?”
丰尘立马用双手擦拭自己的脸颊。
“咦?我怎么哭了?明明今天是除夕,是如此,开心的一天,我为什么会哭呢?咦?”
丰尘一边纳闷道,一边擦得愈发用力,可男孩的泪水好似在与他作对一样,不管丰尘怎么擦,都擦不去这两帘丝。
眼泪,在男孩的啜泣声中,流淌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