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点,再慢点......绝对不能操之过急,绝对不能急!
丰尘一边谨慎地调动流淌在他血液中的灵力,一边在脑海中不断地进行着自我叮嘱。
他的脸庞汗如雨下,盘起的腿,静置的手也都开始发颤,但丰尘对此事丝毫没有察觉,他唯一专注的,只有意识深处的这口泉水,这口不断向土地边缘涌去的泉水。
丰尘皮肤下的血管一条接一条地开始焕发青光,转眼间,他整个人就沐浴在了一片淡青当中。
许久,泉水的液尖,终于触摸到了边境。丰尘浑身的灵脉随之一抖,喷涌出一大股灵力。它们一齐向丰尘的胸腔冲去,在男孩的意识里,这些新灵力化作了泉眼最深处的水流。枷锁一解,水流便唰唰地跨越泉眼,向高空弹射,为土地带来了一场倾盆大雨。
“哒哒哒......”
丰尘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呆了,更被这场灵力造就的暴雨给震撼了。他彻底放弃了对灵力的抑制,任它自由地凝聚,喷涌。当前的丰尘,只想安静地观望这场雨,等待它的结束,等待这片土地的结局......
当泉水完全战胜了尘土,浩荡地奔腾时,一股风席卷而起,迎着丰尘的面,将他带回了现实当中。
好似浓密的乌云突然被撕裂,温暖的太阳向着丰尘慷慨地挥洒光辉一般,他在精神与身体上,都深深地徜徉在清新当中。
男孩贪婪地吸了几口大气,全身的疲惫一去不复返。
这......这种感觉是什么?怎会如此舒服?我,难道......
丰尘呆呆地注视自己的双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脑勺,掐了掐自己的脸蛋。
正当他摆着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开始检查起自己全身时,丰晓浮开门而入。
丰尘见他,还未开口,丰晓浮便坐到了他的床边,按起了他的脉搏。
测了仅数息之久,丰晓浮便松开了手指。
他微微一笑,离开了床缘。
“尘儿,你现在已是聚灵境求域的水平了。恰好明日风竹铺的整修便能全部完成,因此,你下一阶段的修行,就从后日开始吧。”
丰晓浮说完,便走。
丰尘盯着父亲离去的房门,发起呆......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清醒过来。
丰尘手抬向天花板,五指伸直,接着猛地一闭,朝着胸口一砸。
我......只花七天就成功了!原来只要努力......我也是可以做到的呀!
仿佛越过了一堵高大的墙,成就感与自信心顿时填满了丰尘的内心。
他不禁一跃而起,在竹床上蹦了几个来回。坐在大厅中央,正在喝茶的丰晓浮听闻声响,原本想出声制止,可口刚张,他又便闭了回去。
罢了,这次就任他高兴吧。
丰晓浮嘴角一扬,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这一夜,无论丰尘怎么翻转,他都无法入睡。一想起明日又要与朋友集合玩耍,男孩更是喜上加喜,笑得合不拢嘴。
次日,丰尘头一次在中午时分起了床,丰晓浮也没多管,全身心地投入到匠铺的装修当中,任他睡。
午后,丰尘一如既往地与乔君及米玲在小树林中玩耍。他曾纳闷,乔君和米玲都是要上学的人,怎么每天都有空陪自己玩,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因为这段时间学堂放了短假。不过,今天是假期的最后一天,平常的话,白桥学堂的一月只让学生休息四次,每次两天,而且还会留一大堆作业给他们。所以,在过年长假之前,丰尘很难再见到他俩了。
幸好丰尘自明天起也要开始新修行了,所以在听到这个坏消息时,男孩倒也没怎么伤心,他心里明白,只要三人不绝交,以后就有大把的机会见面。
夕阳西下,丰尘归家。隔着老远,风竹铺便令他两眼一亮:整齐的风竹栅栏、高耸的风竹大门、刻有“风竹铺”三个素白大字的风竹招牌。男孩走近再看,一座用白木、亮灰岩以及各式颜料重新搭建的匠铺俨然立于跟前。
如今的风竹铺,与“穷酸”二字再无联系。
丰尘见匠铺被父亲重建得如此亮丽,又惊又喜,步子都变得飘然。丰晓浮则站在一旁,一边拿着汗巾擦拭身体,一边喃喃自语:
“唉,装修这活,实在是烦琐至极!”
......
既然跨域已然成功,那么丰尘夜晚自然也没有继续打心坐的必要。不过男孩在睡前,仍然忍不住催动了体内的灵力,想知道,跨域前后,自己究竟会有怎样的变化。
仅是在指尖稍微凝聚点点灵光,丰尘便能很清楚地感受到,他全身的灵力不仅变得浓郁,更变得轻盈。现在,无论是丰尘调用灵脉的速度,还是他聚灵裹体的面积,都远超了之前好几个档次。
男孩迫不及待地开始想象修行的新内容,对他来说,这一夜又变得漫长起来......
新的一天来到,风竹铺沐浴在一片晨光当中。
丰尘一出大厅,便瞧见院子中央立着一座木桩。走近一看,木桩上还插着几根又粗又园的木棍。丰尘想起前些时候,与乔君米玲经过镇上的武馆时,也在里面见过这玩意。乔君告诉他,这叫木人桩,专门给人练功夫的。
正当好奇心膨胀的丰尘向着这个木人桩动手动脚的时候,丰晓浮走了过来,并告诉丰尘,今日训练在自家院子进行。另外,这座木人桩是他昨日去镇上买的,从今往后,便是丰尘用来练习拳脚功夫的道具了。
丰尘听完丰晓浮的话,眼光又回到了木人桩身上,丰晓浮接连问了几句话,他都没有回应。
丰晓浮见丰尘的注意力分散的如此严重,只好敲了敲儿子的脑袋,并让他背对木人桩。父亲没想到,就算新东西见不着了,丰尘的眼神也依旧迷离着,完全陷入了幻想当中。
丰晓浮见此,不觉想起当初师父第一次带他见木人桩的情景。那天,自己也如丰尘这样被木人桩吸引,以至于无视了师父好几句话,之后那震耳欲聋的斥骂声,与一天粒米未粘的饥饿感,丰晓浮至今还记得特别清楚。
他一声感慨之后,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你先给我罚站一刻。一刻之后,若你再不能集中注意力,今天就不用吃饭了。”
......
丰晓浮喝完最后一口茶,走出了大厅。
见丰晓浮一脸战战兢兢地望向自己,他的嘴角不觉一扬。丰晓浮在院子里来回踱了数步,才正式开始了新一轮的教学。
他问道:“尘儿,你知道修灵人之间是如何战斗的吗?”
丰尘松了一口气,赶紧抹了抹脸上的汗。些许的放松之后,他一边猜测,一边回答道:“运用灵力,强化自身,或者是强化兵器......最后再拼身手,吗?”
丰晓浮点了点头。“嗯,大致差不多。之前我让你学会了于肉体上聚灵,以后我还会教你如何于兵器上聚灵,而那时,也就是你正式碰剑的时候了。”
“剑”!许久未闻的字眼又一次从父亲口中生来,让丰尘神志一激。
从他正式成为修灵人起到现在,丰晓浮未曾开口提过剑,只是让丰尘专心投入到对灵力的练习当中。
丰尘心里也明白,只有获得父亲的认可,才有机会碰剑,执剑,学剑。正因如此,男孩才在以往的修行当中一丝不苟,勤奋努力地坚持下去。
可以说,“剑”,便是他拼搏的根源,更是他追求的目标。
丰尘双手握拳,精神更加专注地聆听父亲的话。
“不过,未来的事,没必要为之多费心思。继续从刚才的问题出发吧。你的回答基本是对的,不管是灵力的操控,还是修灵人的身手,都是战斗不可忽视的因素。不过,最能决定胜者的,还是灵诀的选择与使用。”
丰尘又听到了一个新的词汇,他不觉跟着念了一遍:“灵诀......?”
“对。我打个比方:倘若你想打造一把绝世好剑,除了合适的原料外,你需要哪两样东西?”
丰尘眼珠一转,张口回答:“精湛的手艺,以及......剑的原图?”
“没错。对于修灵人来说,突破灵境就是为了获得精湛的手艺,而寻求灵诀就是为了得到这张绝世好剑的原图。没有好的原图,手艺再厉害的铸匠也造不出什么神器,同理,没有优秀的灵诀,灵境再高超的修灵人也活不出什么名堂......”
丰晓浮在话即将说完之时,莫名地停顿下来,过往的记忆碎片宛如海浪般在男子双眸前咆哮。数息之后,他才回过神,重新注视自己的儿子。
丰晓浮清了清嗓子,继续讲解:“灵境高低决定修灵人的下限,灵诀强弱决定修灵人的上限。因此,想成为万中无一的......强者,不仅要突破灵境的极限,更要寻求完美的灵诀。”
丰尘提问道:“爹,这灵诀,是类似书本一般的东西吗?”
丰晓浮头一点,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纸卷轴,并递给了丰尘。
丰尘接过卷轴,打开一看,卷首三字呈于眼前:合风诀。
卷轴上满是墨字。丰尘双目一扫便看出,它们全部来自于父亲之手。
“合风诀,便是你接下来的这几年,要一直学习的灵诀。”丰晓浮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