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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吹皱一池秋水

前世的苏晨天资并不聪颖,好在他有自知之明,从不做超出能力范围的事。

现在却不一样,顶着神童的光环直到小学毕业,哪怕老妈几乎每天睡前都会跟他讲伤仲永的故事,他都丝毫不觉得神童这样的夸奖是一种捧杀。苏晨的天资不好,所以前世注定不会有什么大的成就。哪怕今生今世明白这一点,他也不在意。

拥有重生者的buff加身,什么事都本着兴趣来做,就算将来没什么成就,好歹多活了几十年不是?

99年,随着祖国的强大崛起。

这一年,某位失散多年的孩子即将回归祖国妈妈的怀抱。

游泳馆那天之后,赵江平所说的情况终于发生了,来的突然却又致命,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啪!”陈淑媛将一份宋城日报愤怒的摔在桌子上,狠狠的咬着牙,浑身发颤,额头上青筋鼓起,无限接近暴走的边缘。

苏晨看了浑身透着女王气质的老妈一眼,那咬牙切齿的样子,清清楚楚的告诉他,苏晨电器出事了。苏晨又看了眼报纸,头版的标题十分醒目,“苏晨电器——永远走不出华南的乡下企业!”几个大字相当刺人眼球。苏晨简略的翻了翻,里头把苏晨电器的一些弊端无限放大,抓住这些简单的毛病将苏晨电器抨击的一文不值,措辞之中多有过激言语,难怪会激怒老妈。

七月中旬,苏晨电器内部危机突然爆发,一批业务员被人挖走,内部混乱。问题出在经营部,短时间内找不到解决办法,陈淑媛感到焦头烂额,头次尝到赵江平所说的后果。

整个下半月份,陈淑媛都忙得天昏地暗头晕眼花,就连苏晨都能深切的体会到老妈的力不从心和焦躁。

苏晨总以为拥有重生者的超前眼光,只要随意给个点子,自然而然就会发光发亮。事实证明,他之前的想法是错误的,而且大错特错,做一个品牌,经营一个项目,管理一个部门,都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何况老妈每天需要解决的大小事务堆积如山。

苏晨只能感慨,毕竟第一次重生,没有经验。

无论别人怎么想,反正苏晨认为是他的错,因为他是重生者,他应该提前预知,应该帮母亲解决困难,如果重生一次还是无所作为,重生将变得毫无意义。

于是,暑假的八月份,陈淑媛的身后多了一条跟屁虫。有时候看老妈指导工作,苏晨也小大人似得跟着说两句,经常弄得众人哭笑不得。只是如此一来,之前因为内部危机的缘故,众人心中的惶惶不安消散不少。

经过半个月的观察,苏晨找到了问题根本所在,其实原因不在于管理不善,表面看起来好像是因为管理不善引起人才流失,其实是因为体制落后。经营部要求经销商先付款后发货,但客户有多少钱只有财务部才能知道。经营部门去问,常被告以“我们也不清楚,我查一下才知道。”这一查往往工作效率就低好多。

找到原因,才有解决方法。

不过是不破不立罢了!

苏晨花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跑遍了大半个宋城的图书馆,买来一些有关的杂志报纸和日式企业的管理书刊。

究其根本,只不过是赵江平抓住了苏晨电器的一个小小漏洞,然后将其撕开,变成一道足以毁灭苏晨电器的致命伤口,可偏偏赵江平本人不需要费多大的心思,一切都是苏晨电器自作自受。看到这鲜血淋漓的疮口,苏晨才明白赵江平的可怕,想想也是,如果没有如此手段,日后哪能将企业做到省内首屈一指的位置,更不会成为省里那位大人物安插在宋城的暗桩,任其在宋城为非作歹,一手遮天。

当然,苏晨也明确的意识到,如今的赵江平正处于上升阶段,还没到风头正劲头昏脑热的时候,省里那位大人物还指望着他在宋城站住脚跟,这个时候动他不是明智的选择。

但也要让他明白,苏晨电器并不是善茬,只需要安稳的度过眼下这一关,他赵江平就应该会不再针对苏晨电器。

因为……

当苏晨抱着这一堆资料跑到老妈面前,老气横秋的告诉她:“想要做大做强一个企业,就要学学别人的先进理念,落后就要挨打,这是民族的血泪史,陈淑媛同志,你可不能重蹈覆辙啊!”本以为又要被老妈好一顿蹂躏,没想到却换来老妈的眼泪,被老妈抱着好一顿哭,苏晨郁闷无比,也不知道谁才是小孩,动不动就哭鼻子。

夜晚,陈淑媛翻着儿子找来的资料,就目前苏晨电器内部的经营问题进行归纳,然后总结了几条解决办法。

当然,这其中苏晨也出了不少力,尤其是有一点,是在苏晨的强烈“建议”下才获得老妈认可。

第二天,陈淑媛就经营问题开了个规模宏大的大会,开始着手进行机制改革。苏晨也屁颠屁颠的跟着去,坐在角落里,看老妈在几千人面前挥斥方遒、指点江山,心里头龌蹉十足,想不到重生一次,他也能成为一枚腐败的富二代,说不定七八年后还能混个国民老公的称号。

陈淑媛站在几千人面前开大会,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说不紧张是假的。自从老公去世后,除了最重要的儿子以外,她一门心思全扑在事业上,更何况苏晨电器这四个字对于她来说意义非凡,绝不甘心就这样看着它垮了。

“大家都知道这次会议的主题,外面都在说,苏晨电器始终是见不得世面的乡下企业,我不这么认为。”

“不破不立罢了,那我就破了再立!”

“这是一份七月份的报纸,上面把我们企业贬低的一文不值,还说我们苏晨电器终究走不出华南省,原因在哪?”陈淑媛手里拿着一份宋城日报,侃侃而谈:“是管理不善?还是经营失当?不,都不是!”

“究其原因,是体制落后,长期运作不规范,出事是迟早的事儿,财务问题确实影响了苏晨电器正常发展,但是根本问题还在体制上面,我打算立刻建立一套循环监督机制,每天都能看清账上发了什么货、收了多少钱,严格坚持先付款后发货,任何业务员、经销商都不能钻空子,而且无论多晚都要当天清账。”

“管理方面确实是有失妥当,一个企业的形象也很重要,否则到时候别人不说你是乡下企业,该说我们是暴发户了……”下面的员工适时的发出一阵笑声,陈淑媛有意无意的看了坐在角落的苏晨一眼,也跟着撇嘴笑起来,“所以,为了苏晨电器的形象,不仅要严明法纪,我们还要规定职工文明用语。”

“同时,着装也要得体,男职工西装革履,女职工最好都剪短发,留长发的要盘起来,不许戴叮叮当当的首饰,要学习日式企业,穿职业套装和高跟鞋。”

听到此处,苏晨想起前世的一些制服佑惑,立即感到面红心热,心虚的看了看台上说话的老妈。如果被老妈知道提出这点建议,仅仅是他为了满足恶趣味,不知道会是一副什么表情,想想就尴尬。

——————————

一间古色古香的茶楼雅座内,赵江平坐在那里跟一位穿着丝绸质地现代唐装的中年男子对弈,两人背靠木栏,左右两边是两根柱子,上头挂着两块匾额,匾额上有一副对联。

上联:为人忙,为己忙,忙里偷闲,吃杯茶去;

下联:谋食苦,谋衣苦,苦中取乐,拿壶酒来。

大厅的墙上摆放“茶禅一道”的牌匾、古色古香,清淡雅致的茶桌椅、具有民族特色的秀丽屏风、拐角处小巧别致的水景都会让人感受茶楼会所设计的心境。

茶和禅是分不开的,古人喝茶参禅如一体,爱点檀香,赵江平也喜欢附庸风雅,檀香袅袅间禅意没领会一星半点,心却静了下来,对弈的过程中逐渐看清眼下的局势,也悟出平时怎么都想不通的问题,这也是他一个靠脑子吃饭的混混,偏偏喜欢下棋的原因。

此时,茶楼走进来一个肌肉虬扎的大汉,是赵江平的司机何强,亦步亦趋的走上前,在赵江平耳边低声道:“已经处理了。”

“嗯。”赵江平满意的点点头,何强办事他还是比较放心,此人原本是一名退伍的特种兵,几年前因为犯了命案,被他救下,感恩戴德,毛遂自荐的给他做了司机,一直以来都忠心耿耿,是他绝对信得过的亲兵。

上个月,赵江平吩咐何强找机会让一个市游泳队的人消失,何强并没有问原因,只是很听话的找个很好的机会将他杀了,沉尸桃江河底。这已经不是赵江平要他动手杀的第一个人,去年因为某件事情触及赵江平的底线,就让他动手杀过几人,还废了一个混混头子,引起过不小的风波。如果换做前几年,何强或许会反感,会主张正义,可是在社会上一番摸爬滚打,深刻见识到黑暗的一面后,就没了这种天真的想法。

世态炎凉,人情冷暖。

如今,何强对于赵江平的话,只管听只管执行,绝不多问,这是他为赵江平做事的原则,也是赵江平信赖他的依仗。

“呼……”赵江平心中不忿,那个人真是找死,自己做梦都碰不到的女人,他竟然敢去调戏,深深的吐出口气,甩了甩头,努力让脑中那道美丽的倩影散去,日思夜想,那个女人已经快要成为自己的心魔梦魇,叹息道:“一身戏服,几点浓妆,妾有容华君不省,花无恩爱犹相并,花却有情人薄幸。”

“缘分如禅,禅不语。”对面的中年男子似有深意的点拨道。

“呵呵,倒是我魔怔了,来,继续下。”赵江平毕竟是杀伐果决的枭雄,很快就从中挣脱。

“那件事怎么样了?”中年男子问道。

“没想到被她安安稳稳的渡过了这次风波,这女人果然不简单啊!”赵江平惊叹道,眼中却有一丝掩藏不住的钦慕。

“哦?倒是有点本事……”中年男子皱眉思虑着,竟想不到那个女人那么快就解决了这次的危机,要知道赵江平在背后可没少花心思,试问,设身处地的想想,只会让表面上的问题迷了眼睛,根本不可能那么快就想通这其中不破不立的关键,就算想通了,也很难下决心,可那个女人做到了。

不愧为巾帼红颜!

实在让人汗颜!

让人惊艳!

“毕竟无聊时的游戏之作,呵呵……当不得真。”赵江平有意揭过话头,“倒是她儿子将来绝非凡俗之辈。”

“噢?”中年男子疑惑道。

“要不是那孩子的提醒,我们就要被宋城的这只卧山虎屠一条大龙,想想都后怕。”赵江平将那天在游泳馆的事说出来,特别是最后母子离去时,苏晨回头的那一句哑语。这件事让赵江平震惊无比,直到此时此刻还是浑身冒汗,心有戚戚,后怕不已,说着将手中那枚白子落下,对中年男子道:“这次,你退无可退。”

“呵呵,未必。”中年男子轻笑一声,落下一枚黑子,问道:“那孩子说什么了?”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赵江平平静的吐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到底是那个女人的儿子,注定了会如此优秀。

“……”中年男子无言以对,许久才心烦意乱的弃子认输,“你赢了。”

“嗯。”赵江平仔细的收起每一枚棋子,再小心翼翼的装好,然后摆放在桌上,每一个动作都尽量做到一丝不苟。

喝一口茶,袅袅檀香,悠悠茶香,唇齿流芳,宁静而致远。

“但是你要记住。”中年男子叮嘱道:“虎口拔牙,谈何容易!”

“我知道,胡市长……”

“我也怕裴老生气。”赵江平竟一点也不忿,中年男子那种高高在上般的命令语气,反而诚恳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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