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风躺在床上,微微睁开了眼睛。
“你总算醒了。”冰云赶紧转过脸去,故作安静地欣赏窗外湖光山色,那夕阳下,荷碧莲红,份外美丽,浑圆的水滴灼灼生辉。
“这……是哪里?”李逸风疑惑地问。他大概不曾想过一觉醒来自己会躺在一间华丽的病床上,而且自己的伤也已无大碍。不过目前他还很虚弱,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冰云抬望那轮美轮美奂的夕阳,看似触手可及,而事实上她从华山先贤的典籍知道相距自己有几亿里远。然后她尽量不带一点情感地回答:“阡陌城,太一仙宫。”
“我回来了?”李逸风似乎要起来,“呃……我的头,好疼……”冰云听到他磕碰到了后脑伤口的声音。
“不要乱动。”冰云有点紧张地说,此时她很难做到不带情感:“碎石击中了你的后脑,好不容易才救活过来。你最好躺下安静地养伤。既然你已醒了,那我就不打搅你休息了。一会儿会有人给你换药喂饭。”
冰云知道自己再逗留下去,很快就掩饰不住自己的感情,因为只有赶紧离开。临走之前,她再看一眼,那无限美好的夕阳,可惜了,这一片,不属于她,然后转身离开。
“唉……等等……”李逸风喊道。
冰云在门前站住了。
“你……我……我昏迷多久了?”李逸风欲说还休,最后还是问了自己的情况。冰云完全可以想象他那一脸俊俏无比的茫然,那副楚楚动人让人于心不忍的样子,可她下了狠心,不再直视他的目光。
冰云故作冷淡地回应道:“八个时辰。”
“那……是金师兄带我回来的吗?”李逸风问。
冰云故作不耐地说:“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那……多谢姑娘,冒险替我求援——对了,姑娘,我还不知道你的贵姓芳名呢。”他总算问出这句话,大概这才是他一直想问的问题。可是冰云,只能抱歉,她不想纠缠下去。
于是她推开了门,说:“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说完,关门,出去,离开。
轻轻一扇门,隔开了他们两个世界。
……
当天中午,随着朝廷大军开进阡陌城开展大规模戒严,终于也有了华山的消息。朝廷发出公告,说华山遭遇了曙光联盟的总攻,经过激战已经击退敌人,现在怀疑仍有未来得及逃走的敌人匿藏,因此要在整个中州开展戒严,进行全面搜捕,要求所有公民一旦发现线索立即向朝廷检举,知情不报者按通敌罪论处。
到了傍晚,又有一队兵马来到太一仙宫,说负责帝都南面防务的镇南将军即将入驻阡陌城主持防务,要征用仙宫偏殿,并已征得在外的太一仙宫宫主同意,同时出示了宫主手谕。江山秀接过手谕一看,果然是宫主气息,随即请示了留下主持大局的元老,予以放行。
冰云一打听,便知镇南将军是秦天威,秦明的亲哥哥。他掌管一师之军,按朝廷的官阶划分,属于正郡级,只比太一仙宫宫主低半阶。朝廷官阶分成六级,分别是域院级、州部级、郡司级、县署级、乡门级、里所级,每一级又可以细分正副两阶,共有十二阶。而仙统九门,除玄黄观观主是副院级以外,其余均为副部级。所谓官大一阶压死人,本来在太一仙宫面前,秦天威是不可能这么嚣张的,即便征用地方也得他本人亲自来,而且还得恭恭敬敬、客客气气。但是谁都知道,他的后面站着的,是整个秦家,尤其是他爷爷,秦公。
秦公贵为军机院首辅,是正院级的官员,可谓一人之下亿人之上,即便是统领天下修仙门派的玄黄观观主也得让三分,更别说只是仙统九门之一的太一仙宫宫主。再说如今又是非常时期,秦天威征用场地合情合理,宫主就更难拒绝了。
本来这些事情,冰云并不太放在心上。因为由军方接手,出兵应对,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当天晚上她又收到通知,说明天秦天威入驻,点名要面见她。
“可能是问我师父的事情吧。”冰云如是想道。风无涯作为千古武圣,帝国最强大的战力,如今居然陨落了。若是朝廷不闻不问,反而是不正常的。想到这里,冰云也就释然了,毕竟她是唯一一名亲历那场战斗又活着出来的华山弟子。
结果第二天还有更让冰云意外的事情。
“咯咯咯”听到有人敲门,冰云打开一看,顿时怔了怔。她的面前站着一名魁梧挺拔的青年。他身高八尺二寸(注:按小说,约合182厘米),风度翩翩,相貌堂堂,年龄在十八九岁,简朴的衣饰藏不住一身浩然正气,只看这种气质便知此人来历非凡。
“大师兄?”冰云喜出望外。
“冰云师妹,总算找到你了。”那名青年观察冰云气息吐纳,知道她身体没有大碍,也放下了担忧,兴幸地说道。
“浩然大师兄,你怎么会来到这里?”冰云惊喜道。原来那名青年便是传说中这辈弟子的翘楚楷模浩然。浩然既非这辈弟子入门最早的,也非这辈弟子年纪最大的,但是因为他是掌门琴宫商的首席弟子,因此他便是华山这辈所有弟子的大师兄。
冰云以前跟浩然见过几次面,算是互相认识,彼此之间并无太深的交情。但是冰云此番经历生死劫难,如今终于见到熟人,顿时倍感亲切。
浩然爽朗地笑了笑,道:“师妹不请师兄进去再说吗?”
冰云这才想起,连忙陪着笑,引他入室坐下。待两人坐定,浩然便回答冰云刚才的问题。原来华山遇袭当天,他也遭遇到了敌袭,但敌人低估了他的战力,被他杀出重围。他紧急联络本部,才知道许多下山在外的弟子也同样遇袭了,掌门命令他负责寻找、联络和保护在外弟子的周全。浩然成功救出了两名弟子,但更多时候,等待着他的是冰冷的尸体,甚至是破碎的肢体,还有一些找不到的失踪的弟子也很有可能被敌人俘虏了。
就在浩然有些丧气之时,就收到来自太一仙宫的密报,说冰云在此,他知道后就立即赶过来。来之前,他还担心,冰云会受伤,没想到她毫发无损。浩然疑惑地问道:“不知师妹是怎么逃出来的?我听说整个西华峰都已经不存在了,当时在那儿的师妹们除你以外没有一人逃得了,不是被杀了,就是被绑架了。”
“没有一人吗?”冰云有些惊讶地追问道。
浩然点点头。冰云见了,不由得长叹了一声,随即也把经历种种和盘托出。浩然听后,默然良久道:“无论怎样,师妹也算渡过此劫了,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保家卫国,对付敌人的事情,就交由我们这些师兄师姐负责吧,师妹安心休养即可。如今虽然击退了敌人,但是他们很可能还潜伏在伏击,因此师妹休养期间最好留在太一仙宫,不要轻易外出。”
冰云说道:“冰云知道了。大师兄也得小心谨慎才是,毕竟大师兄的存在,他们寝室难安啊。”
浩然笑了笑,道:“他们想对付我,没那么容易,师妹放心好了。”然后他看了看天色,又说:“时候不早了,我还有要事与跟金道兄他们商量,就不打搅师妹休息,这就告辞了。”说着站起来转身便走。
却听得冰云的声音:“等等。”
浩然回顾,奇怪地问:“还有什么需要师兄帮忙的吗?”
“师兄可有天莱的消息?”冰云突然问道。
浩然一窒,不知该不该说。一时间两人四目对望,气氛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