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天禧三年九月,王旦王老先生病逝了。临终时,王对其子说:“我一生别无过失,只有天书一事,是我最大的错误,无法赎回。我死后,可为我削发,披穿缁衣,依照僧道例殓葬即可。”
真宗临丧哀恸,为其辍朝三日,诏令京城内十日不举乐。追赠王旦为太师、尚书令、魏国公,谥号文正。录其子、弟、侄、外孙、门客、常从十余人授官,丧期满后诸子又各进一官。又另外停留为王旦发丧哀悼。
王老先生的葬礼上几乎汇聚了整个朝堂的官员,就连平时不参与国事的皇亲国戚也因为敬重王老为人做事,皆来哀悼,皇帝,皇后太子皆派人前来慰问王老家人,可谓是备极哀荣。
宴会时,寇凖的胡须沾了些菜汤,正准备擦拭,丁谓马上起身为寇老擦须,寇凖勃然大怒,“丁公言,堂堂参知政事,为人溜须,成何体统?。”
丁谓一愣,本想放低姿态,与寇老安安稳稳的过几年太平日子,待日后新皇登基他太子少师一举成为了帝师,那时才是权倾朝野,而寇凖此举直令他恼羞成怒,却又不好当场发作,尴尬的坐下,却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寇凖好看。
宴会结束后,丁谓没有坐车,而是选择沿途走一路走回去,放松一下心情。
走在汴梁的街上,丁谓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的吐出了胸中的浊气,仿佛把今天所受的气都吐出来了一样。
黄昏的街头上,有一老尉,苍颜华发,缓缓夺步,却又唉声叹气。丁谓见到有些不悦,“老汉何故唉声叹气?”
听到有人叫自己老汉(宋时老汉指对老年男子的蔑称),颇为不悦,转头看时,却是有过数面之缘的丁副相,连忙行礼,说了自己郁郁不得志的事,后来丁谓问及他的履历时,才知道乃是他的同榜进士,即生恻然同情,问了些许问题,发现此人还是有些许能力的,说道,“不日我且为你想想办法。”老尉感慨万千以诗谢曰:“当年同试大明宫,文字虽同命不同。我作尉曹君作相,东风原没两般风。”
此事一了,丁谓感到胸中一阵快意,哼着小曲,继续往前走,却突然看到了太子的贴身小太监周怀政,略感惊讶,也感到晦气,原来二人之前就有些嫌隙,虽是小事,但此时遇见太监,尤其是讨厌的也让人颇为不爽。可是万万没有宰相给太监让路的道理,继续悠闲的向前走去。
“丁先生慢走,丁先生慢走……”
丁谓转头看去,却不是那个令人讨厌的周怀政还能有谁,此时不好装作没看到,说道,“哦!是周阁长,拦下老夫所谓何事?”
“先生说笑了,小的只是个传话的,哪里敢拦下相公,却是太子殿下有请。”
“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见老夫所谓何事?”
周怀政一脸恭顺,似乎此前全无嫌隙。实际上周怀政是很不爽丁谓在澶渊时主张迁都此等贪生怕死的行为的,于是之后对丁谓态度并不恭允,两人也因此生出嫌隙,而周此时的表现完全是出于赵祯的要求。“这小的就不清楚啦,小的只是个传话的。”
丁谓此时正在疑惑太子找他的用意,并没有注意到周的态度变化。“前面带路吧。”
此时赵祯正在一个茶馆中喝茶,一个九岁的孩童带着几个或许是家将的人,任谁都知道不好惹,所以我的身边并没有“不开眼”的人。
丁谓对于太子选择在一个“小”茶馆略感惊讶,其实这种茶楼已经算是中等规模了,但在当朝副宰眼中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茶楼。收拾一下心情,“参见太子殿下。”
赵祯连忙起身,扶起丁谓,“少师多礼啦。”
接着,又连忙邀丁谓坐下,“丁先生与我虽有师徒之名,却少有接触,对于丁先生任平江军节度使时的所作所为我是十分敬佩的,尝闻王黄州(王禹偁,宋时大儒)称您为“今之巨儒”,诗似杜甫。今日在此偶遇您我就忍不住想要与您亲近亲近,所选之地殊为简陋,先生莫要怪罪。”
“太子此言却是折煞了老夫。”
“先生莫要谦虚了,兵不血刃安抚西南边疆叛乱,可见先生之能;奏议为民减赋,可见先生有爱民恤民之心,在我看来,您当为国之栋梁啊。”
听到我如此抬举,丁谓心中一阵心花怒放,连忙说,“不敢当,不敢当。太子此言却是羞煞了老夫啊。”
“先生莫要谦虚,我虽九岁,看人却是极准的,而且有王老先生之言,先生莫要谦虚了。不像是某些人,一心钻营,意图蒙骗父皇母后,这些人我都看在眼中,记在心里,他日必定严惩不待。”
丁谓一听这话,心中一惊,刚要起身表态,赵祯又说道,“想来以先生之才必然不会与此等小人为伍,不知先生可愿执笔上书,为朝肃贼?”
“此乃老臣分内之事,太子殿下吩咐即可。”
“吩咐不敢当,倒是要麻烦先生。父皇身体每况日下,大小事宜多交与母后,曹利用此人谄媚于母后,非人臣之道。”
曹利用此人其实是有些才能的,以阁门祇使、崇仪副使至契丹签订“澶渊之盟”,以广南安抚使平定岭南,大中祥符七年(1014年),任枢密副使,升宣徽北院使、同知院事,又进升为知院事,最后升任枢密使。一句“以一纸文章受到君主的赏识,臣不如李迪;冒着生命危险进入凶险不测的敌军之中,则李迪不及臣”使李迪被贬,曹则以检校太师兼太子少保身份任会灵观使,并进职为尚书右仆射。说他是个谄媚小人可以说是莫须有的,只是曹此人素来与丁谓交好,而就政治立场来说,是偏向皇后一系的,所以赵祯这一番话的意思其实是在逼丁谓表态了,皇帝龙体欠安是人尽皆知的,我这是在问他山陵崩之后要不要由太后监国听政了。
丁谓这下才意识到,年仅九岁的太子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不满皇后干政了。此时他到底要如何抉择呢?
可以说丁谓此时的处境变的很艰难了,太子此时说了这样的话,他再支持刘娥的话,赵祯亲政后他的下场不言而喻,可是如果支持太子,一个九岁的小娃娃和在后宫斗争了几十年的皇后斗能有多少胜算?还好刘娥不是出生在世家大族,不然不想刘娥干政的愿望更加难以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