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挥手让御卫军官下去,那人立即如释重负一般,深深一拜后立刻离开了这个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是非之地。
祁乾转过头,看着这满屋满地的狼藉和几个宫人的惨相,慢慢将长一的手放回了被子里面,忽的站起身来,疾步踏出了殿门。
天气阴沉沉的,还没有风,闷闷的热的人难受。
宫长虞在自己的寝殿中睡着。一张香妃榻,三个小宫女儿在一旁给她扇着风,却还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身上也汗津津,的总感觉很难受,闭上眼睛又是一阵的噩梦,总觉得哪里让人心慌。。。
那日的事情,已经过去一天了,祁乾哪儿也没有任何动静。按理来讲,以他的能力早就该知道宫长一现在的模样是自己的杰作了,怎么会毫无反应?甚至没有就那个山洞密室的事情,来装腔作势的问一问自己。。。不在乎?。。。不可能。。。。。。
宫长虞翻身起来,心情烦躁的推开小宫女的扇子,“去去去。。。别在我面前晃了,这么热的天儿,去制些冰镇梅子汤来吧。”
两个小宫女领了命令,片刻不敢耽搁,手脚麻利的就去了,只剩下一个主事儿的宫女,还留在跟前。
“绣嫱,前日的事情,可有人泄露口风出去?”
“回娘娘,我们的人紧着呢,不曾。”那位名叫绣嫱的宫女屈身答道,“只不过。。。”
“不过什么?”宫长虞神色闪过一丝慌张。
“那日我们离开时,闹出的动静太大,引来了御卫军,奴婢记得那御卫军来得很快,应该看到了我们才是,况且那御卫将军首领樊城可是皇上的任命的心腹,他不可能。。。什么都没说吧。。。”
“万一他。。。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呢?反正那宫长一本来就有伤,他们又不知道宫长一的身份。而我毕竟先帝遗孀,又没有实质的的证据,所以他就。。。”宫长虞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拿起梳子心神不宁的慢慢的梳理起头发来。
“所以。。。他就瞒了?”绣嫱跟着来到宫长虞身后,也拿起梳子替她打理起来。。。
“有可能。”宫长虞想一想,心下放松了一些,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意来。
“那也不对”绣嫱拧紧了双眉,“若真是这样,就是没有实质的证据,按照那个小人的德行,恐怕也不会就这么简单就算了,他们侍卫好赌,他怎么可能会不借此良机来向娘娘讨一笔赌债银子?”
“这。。。”
“怎么?不花银子,心里难受?”
两人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男声打断。
宫长虞吓了一跳,赶紧拢了拢衣裳,站起身来,还没转过身去,来人就已经站在她身后了。
果不其然,就是她先前念叨的怎么还没有来“兴师问罪”的祁乾。否则宫中哪个男性有胆子不经通报就闯先帝遗孀的寝殿的。
“皇。。。皇上。。。”
宫长虞看着祁乾阴笑的脸,一时间,连行礼都忘了。
“虞太妃,最近过得好生滋润啊,唇红齿白的。说起来,先帝故去时,你也才刚刚嫁进来不过两个月呢,比起朕来还要小上两三岁。。。这么年轻守活寡,生活必定很无聊吧?”
祁乾靠近一步,捏住宫长虞的下巴,仔细端详起眼前这个惊慌失措的小美人儿来。
不得不说,还是有两分姿色的,可惜了。。。
“皇。。。皇上此话何意?本宫,不太明白。。。”宫长虞脸颊被捏的生疼,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一旁的宫女绣嫱吓坏了,莫不是这回真时来兴师问罪的?
“参见皇上,禀皇上,太妃娘娘进宫以后就十分安分守己,恪守本分,从未做过什么有失身份体面的事情,皇上此番姿势。。。此番姿势。。。实在是不雅,若是传出去,怕是有损皇上、娘娘清誉,还请皇上看在娘娘是泽国和亲公主的份上、看在即将嫁入祁宫的宫长一公主殿下的份上,放开太妃娘娘吧。。。”
“你家娘娘怎么了?朕不过是仔细看了看她的脸你就这么紧张,说了这么一长串道理来。甚至还搬出和亲公主的事儿来,你家娘娘这身子,着实是精贵呢。。。”祁乾一把放开宫长虞的下巴,扭头冲着绣嫱就是一阵邪火。。。
“奴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不过是。。。”绣嫱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身子止不住的声音也充满了恐惧。
“不过你要是不说这番话,朕还差点儿忘了。”祁乾直起身子,对着宫长虞脸色不善,没有一丝笑容还渗出一丝阴森的气味来。
“这两天就为了你这泽国公主的身份,忙了不少事儿呢,才没有来得及那么快,让你多活了一天,你还真是得幸于生了个好人家啊。想当初,朕不过是想利用你安慰着先皇,想着过后再议及朕与长一的联姻,对朕,对长一都是好事。一来,为长一争取了时间让她做完她想做的事情;二来,朕也可以早做准备,做完朕想做的事情。你不过是个用来过渡的棋子罢了,这一点,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呵呵。。。清楚,自然清楚。”宫长虞苦笑一声,跌靠在梳妆台上,“我与宫长一,同为一国公主,同嫁一国之君,却为何是完全不同的命运?她不过比我幸运一点,早出生一点,母亲的身份要高那么一点,为什么你们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她看,所有的。。。连这个世界,似乎都是她宫长一的,所有人的宠儿,我呢?谁在意过我?连每年的生日,都是只有她普天同庆。。。可是谁又记得,我与她相差不过几个时辰啊!!!”
宫长虞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她的生辰,的确是与宫长一同一天,只不过她要晚两年,只不过那时,每年的那一天,所有人都围着宫长一在转,以至于堂堂一个皇族公主,出生时连个星宿礼官都没有。
之后的所有生辰,也因为这个缘故,普天同庆的只有长公主,而她这个二公主,就算在自己的生辰的那一天,也不过是个精心打扮过的陪衬。
也不算宫长虞嫉妒,那一日也是她的生辰,却没有人关心她,向她祝酒祈福。更不准在长一生辰当天说一句:“今天也是我的生辰。”。
“连母妃都说,‘长虞啊,你是二公主,生在这个时辰,就是没有生辰的,阖宫里上下都只准有长公主,以后别再打扮那么艳丽去参加长公主生辰的宫宴了,不然父皇又要说你了。’。。。呵呵。。。我的生辰,我想穿一件正红色的衣裳都没有。就连及笄那日,父皇都说,不能冲撞了皇姐。她宫长一的挽髻法师是鼎鼎大名的延渡法师,而我呢?父皇连个仪式都不让母妃给我办。我嚣张跋扈、张扬厉色又如何?再名声在外,也是比不过宫长一的一个动作、一句话。就算她做的事情再出阁,也没人敢多说一句。而我却要时时刻刻小心谨慎。我不想像宫长安那样懦弱,就安安静静的待在无人问津的小角落里,没有一点存在感。我只是想在这偌大的宫殿里有点存在感,但真的好难。。。”
宫长虞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没有一点神采,这一番话,说在寻常人耳边,也煞是可怜。
只可惜,这话是说在祁乾的耳边,他不是那些玻璃心的寻常人。
“所以呢?你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你母妃生下你,最大的用处,想必就是和亲那一时了吧。你知道吗?因为你和亲这件事,你的长姐,你口口声声最怨恨的人,竟还觉得愧对你呢,还说等着一切结束,好好补偿你呢。你生来没有长一那般人品、更遑论与长一一般的待遇了?”
“施舍、装腔作势,谁不会呢?”宫长虞带着满脸泪痕的脸抬起头来,盯着祁乾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
“倒也真是,你现在毫无用处了,朕看着你这番嘴脸,着实恶心。长一的生辰快到了,在那之前,你最好还是离开去投个好胎吧。免得招惹自己的不痛快。”
说完,祁乾负手转身离开寝殿,出殿门前,大手一扬,一直跟在身后没有说话的樊城刀剑出鞘,剑柄一沉,一抹鲜血喷洒在铜镜上。
那个曾经疾言厉色、嚣张跋扈、神色骄傲的太妃娘娘,失了神采,身子正一点一点的滑落在地上。
宫长虞睁大了眼睛,瞳孔倒映着祁乾远远离开的决绝背影。伴随着宫女绣嫱那惊天动地又戛然而止的尖叫声和“咚”一声,沉沉倒在眼前的黑暗,宫长虞用尽最后的力气:“宫长一,我在地狱等着你,等着你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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