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长轩与众鬼的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可是他未曾退却半步。
“好吃好吃!新魂是最补的。”一恶鬼桀桀大笑。
“给我留点。”又一恶鬼迫不及待地从后面挤前来,扑向张长轩。
安梦疯狂地想要阻拦,可是那些恶鬼仿佛忘了她,从她身体中间不断地穿过去,一群又一群,几乎把张长轩给淹没了。
一旁的道人见这些恶鬼饥饿难耐,也不好败兴,只是叮嘱一句:“也罢,收拾了他,你们莫忘了这小娘子。”
“娘子快逃……快逃……”张长轩虚弱至极的声音从层层恶鬼中传出来。“我没事,我还可以投胎转世呢。”
一个吃得正欢的恶鬼随口道:“哈哈哈,投胎转世?你魂都没了,还转什么世?”
安梦泪流满面,都什么时候了,他还骗自己?
就像张长轩无数次恨自己触摸不到她一样,安梦也体会到同样的感觉,她触摸不到他,她不能将他拉出重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备受折磨。
这时,林晚竹扶着墙从内室出来,面色苍白,脚步虚浮,他见安梦还好好地站在那里,而一群招来的恶鬼放任她不管,他不禁一怒:“邪道人,你怎么还没办完?”
他口气十分不好,因为这道人居然任那乡野村妇将他拉进内室,霸王硬上弓。不知怎的,他竟然无法雄风大振,令那丑陋村妇嫌弃不已。虽然勉强保全了名节,可是他仍然十分不爽,睚眦欲裂。
邪道人知道他是看不见还未能化形的张长轩,不知道众鬼正在做什么,于是念念有词,将张长轩显形。
霎时,一阵红光从道人的指间弹出,飞向张长轩,带走了他身上飘飘渺渺的雾。
这是安梦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张长轩。
像是从画卷中走下来的年轻郎君,一袭白衣染血,如海棠怒放,长发如瀑披下,半掩着那桃花笑春风般韵致的面容,眉如远山,星目半闭,粉唇挂血,肤色透明得如同水中月,随时会随着水波散开。
张长轩伸手,似乎想要蒙住安梦瞪大流泪的眼睛,断断续续地说:“娘子,不要看,为夫现在不好看……”
其实只是怕她心疼他重伤的样子吧。
邪道人再射出一道红光,将他从众鬼的包围中抬起,放在林晚竹脚下不远处,观全貌,他已经少了一只胳膊和一只腿,气若游丝。
那些饿鬼怒极看向道人,他连连鞠躬道歉:“各位大人,我们只问几句话,问完后,大家可继续享用这道新魂。而且,这家的主人会在年年今日隆重祭拜各位。”
林晚竹冷哼一声,执行张家的任务至今,今夜是他最狼狈的一夜。他也向众鬼作个揖,指着安梦道:“那小娘皮也先留着,我要让她亲眼看着张长轩的死,然后再送她到地府,与张长轩在各位爷的肚皮里相遇。”
张长轩“咳咳”几声,艰难开口:“林晚竹,你想知道我张家的秘密,我告诉你就好,只要你放我娘子离开。”
林晚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癫狂大笑:“长轩兄,你现在在我手上,你娘子也在我手上,你……不配谈条件!”
他拿起一根蜡烛,微微倾斜着,任蜡油滴在张长轩几近透明的身体上。
滴下的蜡油接触魂体之处,白烟袅袅腾升,张长轩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却硬是不肯在安梦面前喊痛。
娘子会心疼的。要让她觉得没事才好。他只有这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