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张家又来了客人。
婢女请安梦到前厅,说是她大舅一家来了。
安梦冷笑一声,他们居然还有脸来。她可是从原主的记忆里知道,当初他们没少虐待她,让她做牛做马做活做得多,吃的却只有他们不要的剩菜剩饭,而且他们本来是想把她卖给一个傻子家当童养媳,后来见张家娶冥婚新娘给的价钱高,明知是送她去死,却也乐呵呵地接受了,还四处对村民们吹嘘,他们家多善良大义,把嫁到富户的机会给了她,都没给自己待字闺中的女儿。
她倒要看看,他们这次来是有什么目的。
安梦一到前厅,就发现大舅和大舅妈以及表妹都跪在地上恳求张夫人放了安梦,大舅还作势要打大舅妈,声泪俱下地说:“都是这个女人鬼迷心窍,收了钱就把我可怜的梦儿卖了,我只知道她是把梦儿嫁给富户,后来才知道是嫁来当冥婚新娘。”
大舅跪着走向大厅中央坐着的张夫人,连磕了几个响亮的头,哀求道:“张夫人,你行行好,是我这个做舅舅的不称职,谁家愿意把好好的闺女往黄泉路上送呢?趁你们现在还没把安梦送到地底下去陪你家公子,麻烦把她还给我们吧。当日的聘礼我都带回来了,一分不少!只求你们同意和离!”
张夫人铁青着脸,当初媒人说得很明白,张家不是骗婚,把娶冥婚新娘去陪儿子的条件都说清楚了的,媒人还说,那户人听说了聘礼高兴得不得了,连说没问题,随便张家处置安梦。怎么这时候他们又跑来演情深大戏!
“娘。”安梦向张夫人行个媳妇礼。
张夫人点点头,硬邦邦地说:“坐吧。你都听清楚了,你舅舅想把你带回去。你什么个意思?”
安梦才不信舅舅是良心发现,她和他们在一起住了十几年,见过讽刺,见过薄情,见过狠辣,还真没见过他们的良心在哪。
林晚竹这时也到了,似乎是意外撞见这一幕,他行个礼,道:“张夫人,本来这事是你们的家事,我不便参与,可这事涉及到人口买卖,我好歹是个状元,陛下已允诺我五品文官的职位,我就不能袖手旁观了。希望您能理解。”
张夫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允了。
张长轩紧张地跟着安梦寸步不离,她走一步,他也走一步,见安梦不表态,他提心吊胆地问:“娘子,你该不会真的要与我和离吧?”
安梦不理他,她走到舅舅面前,与他对视,舅舅心虚地别开脸,假装抹泪。
“舅舅,我都已经嫁过来了,还没死掉是我福大命大,但你为什么忽然反悔这桩婚事呢?”
舅舅的眼角余光瞥一眼林晚竹,林晚竹当没看到他,但这一幕被安梦尽收眼底。
舅舅挤出几滴眼泪,带着哭腔说:“你走之后,我日思夜想,每天都梦见你刚出生时的样子,圆乎乎的,可爱极了。梦儿啊,你跟我回去吧,给舅舅一个赎罪的机会,让我好好弥补。”
“舅舅不要那些堆成山的彩礼了?”安梦从彩礼匣子里随手拿出一锭银子,在舅舅面前晃了晃。
舅舅的眼睛都看直了,但还是咽下一口口水,坚决道:“不要!”
舅妈也说:“不要。”
只有那年少还不太会演戏的表妹不吭声,被舅妈用胳膊肘子撞了一下才摇头。
安梦把银子丢在地上,拍拍手,朗声说:“好!我跟你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