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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焰火(二)

林正生安静的坐在昏暗的地下室里,忧郁的脸庞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十分憔悴。他点燃一支香烟,吞云吐雾着,烟雾中,似乎又藏着说不完的回忆。他回想起了在大阪大学读书时的场景,想起了栀子挽着自己时的微笑,想着美丽的樱花与夕阳,想着东京大学与她的别离,想着她被枪打中的的那一瞬……这种遗憾是那么的决绝,无奈。甚至连说最后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整个世界就已经整个天翻地覆了!

“栀子,你还好吗?天堂是否也有病痛?你不要怕,很快,我就会来找你!——”他的心里这样默念着。

阿虎正在审讯室里审问着抓回来的犯人,他是一个孤儿,脸上有一块很大的疤,那是在他童年的时候被炸药给炸的,后来,他秘密加入了共产党,从事了地下工作。

不一会儿,他便从审讯室里急匆匆的走了出来。林正生抬眼望望他,便轻声问道,“招了吗?”

“他已经死了!——”

“死了?”林正生的手不住的抖着,“他都说了些什么?”

“他说明天中午12点在明珠餐厅,会有一个重要的接头人,然后说了句‘星期六去参加老张的婚礼……’话还没说完,人就不行了。”

“哦……”林正生若有所思道。

“哥,这次让我去吧。”

“这一次事关重大,敌人可能有埋伏,你太明显,你过去肯定会暴露,这样,你带上人在周围暗中保护,我去和那个人接头!”

阿虎只好无奈的撇撇嘴,“哥,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放心吧!哥不会有事的!”

……

另一边的李家茵正在家里写着稿子,房东匆匆忙忙跑了过来,敲了敲门。

李家茵开了们,房东便说是有人打电话来了。李家茵一头雾水,来到了电话机前。

“喂!——”

“家茵啊,是我,孝云。”

“是你?!——”李家茵疑惑道。

“我打电话给报社,报社说你不在。我就……”

“王孝云啊王孝云,你可真是阴魂不散啊!”

“嘿嘿!——”

“说吧,你到底想干嘛?”

“呃,就是……我想,请你吃顿饭。”

“拉倒吧,我没空!”

“哎哎哎,等会儿,你整天都说你没空!你还能是天天都没空啊?”

李家茵脑子转了一圈,心想既然你这么想请我吃饭,那我也不能便宜了你,于是笑着说,“那这样吧,明天中午12点,我们去明珠餐厅吧!”

“哎,好嘞!明天上午11点半,我去接你!”

李家茵无趣的挂掉了电话,电话另一头的王孝云被挂掉电话以后不觉楞了一下,但约会成功毕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他放下了电话,嘴角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李家茵静坐在阳台上,看着这夜上海灯火通明,外滩的那片灯火最为炫目。可她的内心却是如此的忧伤,这强烈的对比更是把她的忧伤放大化了,她甚至想长出一双翅膀,飞到有光亮的地方,因为她知道,林正生的心里,肯定也是向着光明的。

光明啊,光明,也正是这个千百年来人们都在寻找的东西,让无数的人,有了无数的故事。他会在光明中吗?他会在光明的边缘吗?或者他在追求光明的途中呢?她这么想着,也坚信着,两个人都在寻找光明,那么迟早有一天,他们会在光明中相遇……

第二天天不明,天空就淅沥沥下了一场小雨,李家茵起床时,是早上的10点,洗洗漱漱以后,她便准备出门了,面对着这场迷离的细雨,她的心仿佛一下子活跃起来,她不想有人过来接她,不想坐车,不想面对一个不喜欢的笑脸,她的心里想着,雨中漫步,这是一个多么浪漫的想法啊!就一个人,甚至是不用带伞,把自己淋得透透的,也要和这场雨拥抱,这种欲望愈发的强烈,于是她兴高采烈地冲到了雨中……

雨下着,却越来越小,没过多久,天空的乌云便散开了。她对着天空中半遮半掩的太阳有些失落。她穿了一件粉绿色的风衣,拿着一个粉色的包,戴着一副黑色的头花,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是那么的清纯可爱。可她是忧伤的,面对即将到来的约会,她还是要文雅一点的,于是她优雅的把包挎在臂弯上,然后闲庭信步的往前走着。

……

林正生给自己粘上了八字胡子,穿上一身周正的西装,戴上一副斯文的眼镜,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侨民。他摘下圆顶帽,看了看刚刚转晴的天空,眉宇间露出一丝惆怅。但他一刻都不敢怠慢,戴上帽子,他便匆匆上路了。

明珠餐厅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暧昧气息,客人不多,也很安静,林正生对餐厅的正门,坐在倒数第三张餐桌前,拿着一份报纸,安静的看着。

……

李家茵也早已来到了餐厅,等待着王孝云,而她坐的位置,恰好是林正生的背后。趁着有点闲暇的时间,她拿出了笔记,写着什么。不一会儿,王孝云捧着一束鲜花慌里慌张的从外面跑了进来!林正生本能的瞄了一眼这个稚气未脱的少爷,但一眼就排除了他是特务的可能,便继续品着咖啡。

王孝云向四周张望了一番,才找到李家茵坐的位置,他笑容满面的坐在了她的对面。李家茵抬眼看看他,僵硬的笑笑,便又低下头。

“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不是说好了我去接你呢吗?”

“哦,昨天电话信号不好,我没听见。”

“哎呀,从你家走到这里很远的啊。”

“怎么,你这是在怪我吗?”李家茵抬起头,微笑着说了一句。

“哦,不不!——”王孝云紧张的说,他看着手中捧着的玫瑰花,才想起来这是给她买的,便紧张的把花捧到了她的面前。

“这个,送给你……”王孝云憋得脸通红。

李家茵写完了最后一行字,优雅的收起了钢笔和笔记,接过来花放到了桌子上。

“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李家茵皱着眉头问道。

……

林正生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时间已经到了12点一刻。他的心里开始打起鼓来:是不是敌人已有所发觉,还是内部出了叛徒……应该是前者,他这样想着,阿虎是革命的孤儿,他与国民党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他不可能是叛徒。而这件事,恰恰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那会是怎么回事呢?林正生百思不得其解……

……

李家茵看着王孝云紧张兮兮的样子,便瞪着眼睛问道,“王孝云,你是请过过来吃饭啊,还是过来干瞪眼啊?……”

“噢噢……”王孝云紧忙缓过神来,“服务生!——”

一个服务生匆忙跑了过来。

“先生,点餐吗?”

“家茵,你想吃什么?”

……

林正生听到“家茵”两个字,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的心里陷入了无尽的悲伤,他是多么想回头看看,这个被称作“家茵”的人,是不是就是已经分开了一年的那个李家茵,可是任务在身,他又不得不保持沉默,甚至是动都不能动一下……

……

李家茵对着服务生笑了笑,便合上了菜单说,“把你们这最豪华的套餐来一份吧!”

……

林正生这才仔细听清了她的声音,这是那么的熟悉,就在自己的身后,这么近,而又那么远。

……

王孝云吞吞吐吐地说,“家茵,这个星期六是我张叔叔的婚礼,我想邀请你一起过来参加,不知道,你有没有空啊?”

“星期六我要在报社加班……”

……

林正生一下子惊醒过来,他听到了星期六的婚礼,而且新郎也姓张,便一下子警觉了。他轻轻站起来,带上了风衣和围巾,缓缓走出了餐厅。他走到了一个转角,靠在墙上,忧郁的点上了一支香烟。地上蹲着一个乞丐,他望着地上蹲着的那个乞丐,掏出几毛钱,俯下身子,把钱放到了他的碗里,然后小声的说,“餐厅里放着玫瑰花的那张桌子旁边坐的那个人,他叫王孝云,你要秘密的跟着他,查清他的底细。”

乞丐严正的说道,“没问题。”

……

面对着满桌的饭菜,李家茵没有动心,而是忧伤的着喝着红酒。王孝云无所适从的看着她,尴尬的笑笑,但他的心里却是暗自欢喜:喝吧,喝醉了,我就好下手了,到时候生米做成熟饭,你也就是我的人了。

李家茵红着脸问道,“咦,怎么只我一个人喝?你怎么不喝啊?”

“我,我喝!——”

李家茵摇晃着酒杯,指着王孝云的鼻子讪讪的骂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话音刚落,她便噗通一声趴倒在了桌子上。王孝云试探的喊了喊,“家茵!家茵!——”

见她没反应,便把她的胳膊架在了脖子上,一步一步搀扶着她走出了餐厅。林正生远远的看着,透过来来往往的人流,就是为了看清,这个女孩是不是那个已经离别了一年的李家茵,可惜她低着头,他怎么也看不清。直到看着王孝云把她扶进了车里,他才转过身闭上眼睛。

他不甘心,他太不甘心,万一要真的是那个李家茵呢?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而这次,他看到的却是王孝云贼头贼脑的东张西望了一下,然后上了车,他才认真的看清,这个王孝云绝对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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