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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风声(二)

周庄,桑园小巷,江南水乡,给人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安静。安静的甚至能听得清巷子里邻居的谈话。

刘振彪开着车来到了村口的马路上。车刚一停下来,便有一群小孩子围了起来,因为在小孩子的眼里,汽车就是一个稀奇的玩意儿。

“老刘啊,你留在这里,我和正生去里面看看!”

“好。”

陈学冬便和林正生下了车。林正生看着这安静的水乡,难以平复心中泛起的波澜,忽然想起儿时父亲对自己说着自己老家的回忆。林正生父亲的老家在江苏淮阴,虽然算不上是江南,但也可以算得上是半个水乡,除了小孩子玩耍的声音,那里也是安静,安静的就连狗的吠声,都会在深巷里荡气回肠,令人向往……

“老伯伯,请问你们乡长住在哪家?”陈学冬找到一位老伯伯,小心的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啊?”老伯伯警惕道。

“哦,老伯伯你不要害怕,我们是教育局的,来这里了解一下这里的教育状况。”

“教育局的!——”老伯伯一下子有了精神,“哦,乡长的家,我带你们去!你们能来真是太好了,这里的教育太落后,想盖一座学堂都盖不起!”

“好,老伯伯不用担心,我们会向上级反映这件事的!只是,我们需要找乡长了解详细的情况!”

“行,那太好了,你们跟我走!——”

老伯伯领着他们进了找到了乡长的家里……

暮色降临,陈学冬和林正生一行人跟着乡长来到了李家茵的家里。远远地,李夫人就听到了几个人急促的脚步声,和小声的谈话,这声音太过敏感,她紧忙从床上坐起来,顺着墙壁艰难地爬到了堂屋的门口,靠着门边守望着……

脚步声越来越近,两行眼泪也从她的眼角无声的滑落。终于几个人进了大门,乡长远远的便高声喊道,“李太太啊,您瞧瞧是谁回来了!”

李夫人只是守望着,天太黑,她看不清楚!终于几个人走近了,她才惊讶道,“是胜儿回来了!胜儿,是你吗?——”

“婶婶,是我回来了!——”林正生急忙喊道。

“回来了就好啊!你回来了,婶婶就放心了!”李夫人抓着他的手,激动地忘记了周围的人。

乡长进了屋,打开了电灯。

“李太太啊,这位是教育局来的,你侄子啊,在外国读了书,现在又在教育局上班,了不得了啊。”乡长对着李夫人高兴的说道。

“哦。”李夫人这才反应过来,“快,快请坐!”

乡长拉过来一条长条凳,陈学冬笑着坐下了。林正生“噗通”一声跪在了李夫人的面前。

“诶,这!——”乡长惊讶道,“这怎么跪下了?”

李夫人也是吓得慌了手脚,“孩子啊,快起来!婶婶可受不起啊!”

“婶婶,我对不起你,害您受了那么多苦!”

“快别说这么见外的话,快起来!”李夫人俯下身子想去搀扶,林正生才紧忙站起来。

此时从报社回来的李家茵听到堂屋里有说话声,就加快脚步进了庭院。刚一进大门,便看见母亲和其他三个人在聊天,其中就有林正生。

站在门口,她不敢再往前走近一步,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刻。她想着,或许是夜太黑,距离又太远,自己看花了眼呢?于是她闭上眼睛又睁开,才感觉到,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

林正生也无意中看到了她,两个人便彼此愣住了。李家茵丢掉了手中的稿件,泪眼汪汪的看着林正生,她恨不得三步并作一步走,跑到了林正生的面前,紧紧抱住了他……

林正生整个愣住了,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一刻,周围的人只是附和的安静着,李夫人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再次流出了热泪!

……

第二天一早,李家茵就送着一行人走出了巷口。阳光照得人的脸红扑扑的,风也温和的吹着。这天早上的李家茵穿格外素雅,一袭白色的长裙,与林正生灰黑色的西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陈局长,你们就真的那么急着要走吗?”李家茵轻缓的问道。

“是啊!”陈学冬叹了一口气说,“我们这一次去上海是要执行公务啊,时间紧急,不然的话我们也想在这儿待上几天!”

“我能跟正生说几句话吗?”

“好,不过时间不要太长!”说罢陈学冬便转身上了车。

李家茵便带着林正生来到了一条小河边。

林正生一直沉默着,他不知道自己能讲什么,该讲些什么。阳光照在水面上反射过来的波光映的人睁不开眼睛,李家茵背对着他站在河边,林正生迷茫的看着她,两个人都等待着对方的开口!

这样的沉默不知过去了多久。陈学冬看着这一对冤家,轻轻叹了口气,“这小子,有情劫啊!”

刘振彪傻笑道,“这个李家茵我看也不错嘛,人长得漂亮,又是国外留学的海归,我看我们不如就顺水推舟,成全了他们吧!”

“老刘啊,你想的也太简单了!正生可是中央特科的一块宝!我们要时刻保证他的安全,这个李家茵的背景你我都不清楚!再说了,现在成全了他们,李家茵的安全也会因为这一层关系而变得危险!”陈学冬忧心道。

“你说的对啊,老陈!这些复杂的人物关系我是理不清,我是个粗人,哈哈!”

……

小河边上,秋风缓缓吹动着枫树上的树叶,它就像是一个窃窃私语的人想要对外界隐藏着什么秘密,但又狡黠的透露着什么。两个人,一棵枫树,一条小河,一片阳光……这场景似乎又太过凄美。

“你真的就那么急着要走吗?”李家茵平淡的问道。

林正生低下头,轻轻的回答了一句,“是的。”

“就算不为了我,为了我的母亲,多留下来几天也不行吗?”

“我!——”林正生吞吞吐吐的说,“这一次真是事出紧急,上峰给的时间很有限。”

“这一别,又不知道我们何时才能见面!”

“家茵,我!——”

“你什么都不用说,你认真回答我的问题!”

“好!”林正生回答道。

“你们这一次去上海到底是为了什么?”

“家茵,这个!……”

“你不便于回答就算了!那我问第二个问题!”

“恩。”

“好,这一段时间你都去了哪里?为什么不给家里发电报?”

“这!——”

“也不好回答是吧。”李家茵带着泪微微笑道,“那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恩,你说吧!”林正生回应道。

“我这个人讲话不喜欢藏着掖着我就想问你,你有没有爱过我?”

“家茵,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才好。”林正生语重心长道,“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即使有喜欢,以后也会走不一样的路,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

“行了,你的回答已经够完美了,你走吧……”李家茵轻描淡写的说。

林正生无奈的抿着嘴,便转身走了,可是刚走没两步,便被李家茵抱住了腰,那一瞬间,他震惊了!立在那里久久动弹不得。

“你会回来找我吗?”李家茵趴在厚实的背上,忧伤的问道。

“若有缘,你我肯定会再次相见!”林正生笑笑,豁达的说。

李家茵似乎使出了浑身解数,忽然想到了上海,“那你,你会再回到上海吗?”

“会的,上海有一样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林正生解开他的手,淡淡的说道,“我该上路了!”

风吹得更大了,终于李家茵独自一人望着林正生的背影渐渐离去,看着车缓缓的驶上了马路。她也只能伤感的抹抹眼泪,除此之外,别无所愿。

……

坐在车上的林正生久久不能平息内心的波澜,这一幕跟当年离开川岛栀子的情形很像。他的心理还是没有忘记川岛栀子,那个曾经是他的最美的梦的女孩,可造化弄人,栀子已经去了天堂,他当然希望那是天堂,因为天堂没有痛苦,而更希望的是,一切能时光倒流,可时光倒流却又是一件更痛苦的事,这让人太累,太累。

就像是一道伤口,刚刚受伤的时候有时甚至感觉不到痛苦,可一旦结了痂的伤口再次被揭开的时候,才知道那痛苦要比第一次激烈十倍百倍,甚至是千倍!

……

在另一边,李家茵跟报社请了假,专心陪母亲一天。林正生的这次回来,让李夫人的病一下子好了许多。她遗憾的说,“要是你胜哥哥躲在这里住上几天多好啊,可惜时间太短!”

“妈,我问了,他们说确实是有要务在身!”

“你哥哥命苦啊,现在好了,在教育局也算是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哦,对了,你哥有没有说要什么时候回来啊?”

李家茵想了想,决心撒一个谎,“他说很快就会回来的,所以你一定要好养病啊!等病好了,他就回来了!”

“就知道哄你妈开心,我也知道的,年轻人嘛,忙点没关系的,随他去吧!”

李家茵的心里却像是打了个绳结,越结越大,最后变成了一团乱麻。她是多么想告诉母亲林正生的事情的,可是又不敢倾吐怕说出来母亲会受不了,因此只好压抑着。她仔细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两鬓已经增添了不少的白发!也只得无奈的轻叹一声。

“怎么了?”李夫人关切的问道。

“哦,没什么!”李家茵紧忙回应道。

“孩子啊,你骗不过妈妈的眼睛,你是叹息妈妈老了是吗?”

“妈,您不老!您不要这么说。”

“傻孩子,呵呵,妈妈是真的老了!每个人都会有这一天的!”

“妈,您快别这么说……”

“孩子,你听妈说,妈是真的老了,其实妈一直希望,只要你们健康成长,就是对我最大的宽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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