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圩都,简珩才知道那被寒翊隐瞒的事情。
珩帝元年,青阳城一战,剿灭靖国十万大军,靖国皇上尸骨无存。
楚霖趁机带兵夺位,皇后李君琬扶持小皇子登基为帝,与楚霖对峙……
靖国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寒翊!
他答应自己有生之年不攻靖国,却是运筹帷幄,不出一兵一卒,便让靖国陷入困境……
这算食言?还是遵守诺言?
早知道他是睚眦必报之人,为何还要信他的话?
简珩快马加鞭,没有停歇……
却不知,身后一人一马追的急!
青阳城,简珩熟悉不过,守城的将军叫仓诃,原本是镇守圩都的将军,因为打开城门投降立了功,得到寒翊的重用。他曾经跟简珩南征,认识她。
“带我去大牢!”简珩不与他客气,直奔大牢。
仓诃正要带她去,有侍卫跑过来,“报,将军,皇上手谕。”
寒翊的信来的这么快?简珩生怕仓诃阻拦,“无需你带,我自己去!”推开众人而去。
仓诃不敢耽误皇上的手谕,只得命令两个侍卫跟着皇后。
手谕还未打开,城门处一匹白马飞驰而来,“仓诃,好久不见!”
仓诃抬头看,半惊半喜,“若莲?你怎来了?”
“想你了,过来看看。”若莲下马,跑到他身旁。
仓诃哈哈一笑,“今日刮的什么风啊?先是皇后,又是皇上手谕,现在又是你,我这青阳城要大摆筵席才行啊。”
皇上手谕?若莲看到他手中信件,“还不快看看?寒翊哥哥给你写什么了?”
“昨日收到皇上圣旨,说是将你许配给我,若莲,我很高兴。”仓诃一看到若莲,就迈不动脚。
若莲娇羞一笑,“我也很高兴。”
仓诃心中大喜,这才打开寒翊的手谕,只看了一眼,便脸色大变,张着嘴巴半天没说话。
这封手谕上有两行字,“杀死牢中人!杀皇后!”皇上玉玺印的清楚!
仔细看手谕,皱起眉头,“为何第一个杀字被涂改了?”
“寒翊哥哥经常写错字,懒得换纸呗。”若莲不以为意。
“可是,为何要杀皇后?”仓诃不解。
若莲拉他到偏僻处,“皇上身子有恙,可是皇后有了身孕,你不觉得蹊跷吗?”
仓诃半信半疑,“登基那日,皇上……”
若莲打断他,“皇上顾全大局,自然要替皇后遮挡。他有苦难言,只与我说。皇后这次打伤皇上,私自出宫,来到这里会那个人,你认为皇上还能容得下她吗?”
原来如此!
仓诃不再怀疑。
若莲低声叮嘱:“你是我未来的夫君,我该替你着想,这件事情做的隐蔽些。免得落人口舌,到时候,即便我爹是丞相也保不住你。”
仓诃搂过她狠狠亲了一下,“还是你好!”
简珩进入阴暗潮湿的牢房,霉气弥漫,冷意沁骨。
无视两旁囚犯的哀求与凄凉叫声,拐过弯,直奔最北头的死牢。
随着走近,简珩放慢了脚步,借着手中火把,她看到一个人躺在枯草上,背对着牢房门。
“楚轩……”
那人的身子动了一下,缓缓站起来,整理发丝,衣袍,这才转过身,声如碎玉般好听,“简珩。”
面如玉,眉如画,只是多了胡子茬儿,整个人清瘦下来。
即便是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死牢中,他也不曾颓废,自暴自弃。
看到这样的楚轩,简珩更加心疼,她知道他自幼锦衣玉食,从未受过这样的苦。身为靖国皇上,九五之尊,却成阶下囚,与世隔绝。这是怎样的羞辱?
他是如何渡过这几个月的?
“开门!”简珩下令。
狱头为难,“将军有吩咐,没有皇上的命令,谁也不能开这个门。况且,钥匙在将军那里。”
“你我隔着铁栏说说话,也不错。”楚轩走了过来。
简珩让狱头退下,迈步上前,“寒翊将你关在这里?”
“一百零七天。”楚轩笑容苦涩。
“我救你出去。”简珩转身要去找仓诃拿钥匙。
“不必了。”楚轩攥住她手腕,“在这里,我的心倒是平静许多。”
简珩默然。
楚轩松开她的手腕,“先前,我总是做噩梦,梦到在酒宴上,你浑身是血,提着银枪来杀我。在牢房里,我睡得反而踏实。”
简珩觉得他变了,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变了。
“简珩,你说过不再相见,总该遵守诺言。回去吧。”楚轩转身,坐在枯草上,背对着她。
“楚轩……”简珩轻唤一声,见他没有回头,终于缓步向外走。
忽然,闻到一股烟灰味儿,听到前面有人叫喊,“着火了,救命啊……”
心里一惊,疾步往外走,拐过弯儿,刺眼的光与热浪扑面而来。
熊熊大火占据了整条过道,正在向两面的牢房蔓延,犯人们哭喊着敲打铁栏,无奈铁锁封死,根本打不开。
怎么会着火?简珩不由得向后退。
火苗蹿到一人高,势头凶猛,封死了出口。
烟熏火燎下,犯人们的哭喊声渐渐弱了,吱吱燃烧声越来越大,简珩被呛得直咳嗽,急忙捂住鼻子。
牢房里根本没有水源可以灭火,照这趋势下去,很快便会烧到里面。
楚轩!
简珩转身去找他,拼了力气,用银枪挑开铁锁,踹开铁门,“着火了,快跟我走!”不由分说,拉住他的手往外跑。
过道顶上有一个天窗,趁着大火还未烧到那里,有机会逃生……
可是,火势比她想象中更为猛烈……
大火像地狱的恶魔张牙舞爪扑来,吞噬了一切,带着滚烫,带着咆哮……
浓烈的烟让人窒息,看不清一切……
牢房化成火海,简珩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像是在燃烧……
牢房外,仓诃搂着若莲,“还是你聪明,一场意外的大火,无从查起。就算是有朝一日皇上反悔,我最多担个灭火不利的处罚。”
“皇上的手谕烧掉吧,寒翊哥哥的心思我最明白,他定然不想留下把柄。”若莲一幅为未婚夫婿着想的样子。
“好。”仓诃虽然这般答应着,却是不敢苟同。万一皇上翻脸,这封信可以证明自己是奉旨行事。
趁着若莲不注意,抽出里面信纸,将信封扔到了火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