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默凡，你这前哨打得也太难看了吧？一眼被人识破伪装不说，还被人跟踪到家里来。当初奋勇请缨，说要试出人家全身水分的人是谁？你这个月工钱还想不想让我给了，嗯？”
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哥们儿脚丫子架在桌面上，竹签剔着牙齿，说得墙角沙发里抱膝而坐的赵默凡快郁闷死了。
而作为美女郁闷的根源，跟踪至此的李宇现在就站在桌子前，笑眯眯指着桌上红底黑字写着“大老板”的卡牌说：“大老板，我听说过你的名号啊。好像是……是那啥来着？华北省特侦处麾下疯狗一条，来东花市不到一年，就把这里的非人类搅得鬼哭狼嚎。那些为非作歹的非人类怎么犯病我不管，我李宇可是老老实实的本分人，您盯上我是怎么个意思？”
疯狗哥们抬眼皮瞟他一眼，啪地甩过来一份文件，上面三条标红内容清晰可见：
“张山，患有严重的失眠症，并伴有非常危险的迫害恐惧幻想，曾两次声称有妖怪追杀他，在公众场所挥刀乱舞，已入华北省立第一精神病院治疗。”
“王林，右腿腿骨骨折，浑身多处软组织挫伤，外部多处皮肤撕裂。据悉，受伤起因是他在上厕所时嘲笑一个具有暴力倾向的前科犯jj短而被痛揍，但他本人不承认自己有过嗤笑别人jj短的不文明行为。现在华东第二人民医院住院治疗。”
“武屠，颈部骨折，已死亡。据目击者所称，他忽然叫嚷有鬼冲向屋外时脑袋撞上门楣，造成颈椎断裂，并因此死亡。”
这是一份详细的调查报告，标红字句只是从其中摘了一小部分。
李宇脑壳上开始毛发纠结。
王卡卡一边认认真真动手给他的头发结疙瘩，一边哼哼说：“啊呀啊呀不好了，疯狗可是在指认你有伤人杀人嫌疑。嘿嘿，如果被特侦处认定你以非人类手段对付普通人，你可就要被关进那个黑漆漆的地下监狱里去了。听说那里很热闹很好玩，早想进去看看了。”
李宇翻个白眼，无视掉王卡卡，对疯狗说：“我那三个老板的伤病死亡都和我没关系，你要想以超自然法令拘捕我，那也得有证据。而我李宇，很清楚自己根本没干什么违法的事儿，所以，你不可能拿到什么像样的证据。大哥，以后您老就别来烦我这个良民了。”
李宇说完准备转身走人。
疯狗哥们扣着脚丫子，漫不经心说：“你是良民，可你头顶上玩儿头发的那位呢？”
李宇一愣，停下来回头看向疯狗。
疯狗正拿着一个奇形怪状的照射仪对准李宇，王卡卡的形象在屋中清晰可见。
“精神探测仪？”李宇认出了这玩意儿。
疯狗不理他，径自念叨着：“王卡卡，三岁半时被送入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四岁时发生意外事故死亡，尸体交由家属火化。”疯狗很刻意地停顿，看似很随意地瞟了李宇一眼，观察了他的神色，才又说：“可非人类研究中心在你走后整理资料时很快发现了问题。有一位新进入非人类研究中心的小孩儿在看到你的观测录像时，总是问‘他俩在干嘛？’。”
“研究人员发现异常后经过各种手段测试，才确认了王卡卡的灵魂还在，根据推测结论，你吃掉的生死线一直留在了你体内，这使得王卡卡的魂魄……呃，用更科学准确的说法是精神体，也因此被拴缚在你的身体上。王卡卡的精神力量是非正常人类研究数据中非常接近危险值的，而那还是她仅仅四岁时的数据。经过这十四年的成长，再加上刚才那三人的事件，我相信，她已经是一个很难受控制的危险存在。”
李宇听到这里，真的犯愁了。
果然，只见疯狗很得意地站起身来特别欠抽地笑两声：“我们有足够的证据拘捕王卡卡，但王卡卡是拴缚在你身上的，我们又没有拘束精神体的能力。唯一能关押她的方法，就是把你一起关进黑狱。可这又产生了另一个问题，超自然法令是保障非正常人类的基本人权的，我们没权利关押一个没有犯罪的非人类。所以……”
疯狗耸耸肩，拉开抽屉取了一样东西扔过来。
李宇利索地接了，低头一看，发现是个特侦处代理人徽章。
“特侦处代理人徽章，意味着你可以享有我们特侦处的部分司法权。具体权限，由我这个大老板报给上级，再由上级报给上级的上级，再由上级的上级报给上级的上级的上级，然后批文授权。目前，你这枚代理人徽章的司法权只有一样：拘押权。也就是说，你可以拘押我们授权拘押的异能犯罪者，比方说你头顶上玩儿头发的那位。”
李宇看着这个完全没有大老板权利的大老板，觉得有种满嘴牙都被敲了零碎硬塞进肚里去的感觉。
“你的意思是，我本人，现在就是王卡卡的监狱？”
“是的。”
“那么，如果王卡卡越狱怎么办？”
“她没法离开你，怎么越狱？”
“是她没法离开我，不是我能拘束她！她丫的在我面前活生生弄残了我的两个老板，偷偷弄死了一个！我还狗屁的监狱？！我关得住她吗？！”李宇彻底咆哮起来。
“根据超自然法令，特侦处雇员失职导致严重治安危害的，可以撤职并以渎职罪问罪。根据普通法律，对于渎职罪的量刑，大约是6个月到十八年不等的刑期，视社会危害程度而定。当然，你作为非正常人类，只会被关进非正常人类的监狱，也就是黑狱。”
疯狗老哥绽出一抹非常漂亮的坏笑：“所以，兄弟，尽你所能吧。如果她再犯事儿，我就有明确的法律依据能把你俩都扔进黑狱去了。”
……
“我咒他八辈儿祖宗！”欲哭无泪地走出这处隐蔽的特侦处办公点后，李宇向着全地球竖起中指咆哮起来。
一路上，李宇苦口婆心劝说王卡卡，让她为两人幸福安宁的小日子着想，不要再为非作歹。黑狱那种地方，出了名的鱼龙混杂，因为太难管理，监区之内基本放养，千万千万去不得啊！
奈何王卡卡竟然对传说中的黑狱一脸向往：“你说黑狱是不是有很多能看得见我的人？不知道能不能凑齐四个人搓麻将啊？要是能玩儿纸牌游戏就更好了……”刺激得李宇心惊胆颤，脑袋直肿了八个大。
疯狗此时起身斜倚在窗边儿，见李宇走在小区路上竟然就冲着头顶空气使劲地说啊说……忍不住歪了歪嘴，对赵默凡抬了下下巴问：“民防员没在附近吧？要是把他当神经病抓了就热闹了。”
赵默凡还在郁闷，瞟了眼疯狗没接话茬。而疯狗看着李宇渐行渐远的身影，戏谑的神色逐渐消失，转而凝重起来。他颇为无奈地长叹口气：“偏偏让我捞到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弄不好就是个弃卒啊，过河没有回头路，说不定哪天就得被送枪口上去。”
赵默凡倒是很不客气的直接丢了一句过来：“你干的这行，就算没做弃卒，也活不长。”
疯狗歪头看一眼赵默凡，扒拉两下乱蓬蓬的头发，竟然很认同地点点头，说：“就是啊，我可不就是入错行了么？你说我该多倒霉？”
赵默凡却又一脸你活该地说道：“蓝怪委托你的事，说到底是私嘱，你明明可以拒绝。现在既然答应了，还唉什么声，叹什么气？只是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蓝怪要违背特侦处委员会的集体意见，不惜绕过合法程序，让你冒违规的风险，也要想方设法要拉这个李宇回特侦处，我从李宇的简历里看不到这种价值。”
“我也看不到。三年前的泊海海难，他难逃其咎，你说犯下这种大错，为什么还要拉他回来？”
赵默凡没有回答，反而是疯狗自嘲地笑了笑，道：“也就是说，还有许多我们不该知道的事。呵呵，这命卖的，还真是不明不白的。”
……
李宇很想没事儿人一样继续自己的找工作大业，但王卡卡同学危险的思想倾向让他心肝都颤成二胡弦儿了。他足不出户，啃泡面、叫外卖度过了整整一周，也给王卡卡同学做了整整一周的工作。
终于，两人商定了一个大概的纲领：
第一：今后所有事情，只要不是会招来警察，进而违反“超自然法令”，李宇必须以王卡卡的最终意见为准。
第二：对于今后二人意见相左的情况，请参照第一条。
第三：如果日后有李宇宁愿进黑狱也不愿意按照王卡卡的意见执行的事，请继续参照第一条。
“苍天啊，大地啊，老天爷你降道雷劈死我吧！啊，不对，是劈死丫吧！”在走出屋的那一天，阳光明媚，李宇泪流满面怀抱苍天。
“嗯？”王卡卡一个怒目横眉瞪过来，李宇涕泪横流抽了抽嘴角——
“老天爷，您还是劈死我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