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声文毫不客气地将三个本子都带走了,又撬了两个原本该裴若琳上的综艺节目,再然后?
没什么然后,就像企划部部长所说,裴若琳是接下来公司要力捧的女星,苏佳颖就算吃点亏,受点气,从大局出发也该忍下来。
你乖,公司看你识趣,或许还会给你点甜头;你要是得寸进尺,等裴若琳上位成功,第一把火恐怕就要从这儿点燃了。
唐声文越想越是憋屈,遂提议道“晚上我们去老地方聚个餐,把小王他们也叫上,大家就当放松发泄一下。明天起来,就不再这些了。”
经纪人跟艺人之间,某种意义上就是荣辱与共的关系,特别是如唐声文这般,能力挺强,还甘愿待在一个准二线身边,一定是对她存了很大的期待的。
苏佳颖晓得,碰上这样的事,他心里的难过比自己少不到哪儿去,便配合地点点头,“行,前段时间忙,大家也好久没有出来聚聚,放松一下了。”
“那我先过去安排,晚点来接你。”
说话间,唐声文就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准备先行离开。
苏佳颖顺手从旁边的箱子里抄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他,笑应道:“那我就等着吃现成的咯。”
休息室的门关上,苏佳颖脸上努力扬起的明媚笑容在一瞬间垮了下来,面上一片阴郁,垂下头,刘海碎碎地在脸上洒下一片阴影。
放下没看进去半个字的剧本,苏佳颖叹了口气,无力地瘫倒在沙发上。
这样的事情她不是头一回遇见,但没有哪一次让她这么难受。
已经三年了…女演员的演艺生涯有几个三年?也就是她出道得早,眼下瞧着似乎也还不大,可如果不能趁着现在再上一步,等几年过了三十,还要回头跟二十出头的小女生争吗?
若是实力不济她也就认了,可这明明是她努力准备了大半年的角色,为了演出剧中女主角原形的纤弱瘦削之感,愣是逼着自己吃了三个月的窝头跟白水菜,
到头来…
不知不觉间,眼角竟淌下泪水,不一会儿,就浸了一地的润湿。
这是头一次,苏佳颖心里生出了一点她再也耽误不起的念头。
这念头明明那么小,带来的阴云却那么厚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终于跪倒在地上,崩溃地痛哭出声。
再不甘又能如何呢?认命是想要在这个圈子生存下来的入门教程,就让她好生哭一回。
等一会儿推开门去,苏佳颖就又是那个宠辱不惊的女人,她可以不红,却依然怀揣着梦想,从不曾低头。
心里憋闷,这次聚会的时间比以往来得更长。
在座都是常在一起工作的伙伴,苏佳颖一贯待人友好,这次事情的始末大伙心里也都清楚,都为她鸣不平,可也都没什么办法。
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她把痛苦熬过去,没有一人提出要早走的。
没曾想,三杯酒下肚,唐声文倒是比苏佳颖更想不开,一个劲儿地嚷嚷,害得后者多喝了不少
如此,待到苏佳颖回家,已经是凌晨两三点的时间。
从温暖的保姆车上下来,凌冽的寒风一吹,醉成一团浆糊的女人登时抖了个机灵,酒立马醒了三分。
“我扶你上去,一会收拾好早点睡,明天中午我再来接你,下午两点有个杂志访谈。”
唐声文比她醉得还厉害,满脑子却还在惦记工作,见她站不稳还想下车来扶,摸了半天却连门把手在哪儿都没找着。
苏佳颖下意识地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又剧烈地左右晃脑袋:“不、不行,我、我自己上去,你、你快别下来了!我自己可以上去!”
刘戢还在家里,被人看见怎么得了!
越是喝得多的,越看谁都是醉鬼,加上苏佳颖的确摇摇晃晃站不直,唐声文根本不理她声声念叨,也不知怎么下了车,一把捞过人就往前走,嘴里还哄着:“我不上去,不上去,快走,你别整个人压在我身上。”
“真不能上!嗝!”苏佳颖打了个酒嗝,急了,甩开他的手,一屁V股坐在地上:“你要是再来拉我,我就不起来了!”
“行!我走了还不成?”跟醉鬼没法儿争,唐声文见她将就着还能晃悠两步,便也不再坚持,可抬头一看,又念叨开了:“你看你,出来也不关灯,大晚上就你那屋的灯开着。万一被狗仔盯上怎么办?”
哪家狗仔的摄像头有20多层楼高?
“你快走吧!我知道关!”苏佳颖翻了个白眼,使劲儿把阿文往楼道外面推。
23楼的阳台上,汉装男子紧盯着底下拉拉扯扯的一男一女,电视机上停留着娱乐台的消息。
电视柜前的便签纸上,有用签字笔歪歪扭扭抄下的简体字的新闻标题——初恋主角换人,苏佳颖惨败裴若琳。
刘戢其实还不大明白什么叫主角,遑论换人,但惨败两个字却是很好懂的。
惨败即是大输,输了就会伤心、难过,借酒浇愁古来有之,加之此地民风开放,刘戢对苏佳颖一个女孩子也能大醉而归并不意外,只那位跟她拉拉扯扯的男人怎么看怎么碍眼碍眼。
幸好,那男人在大门口就被苏佳颖推了开去,没能进门来。
苏佳颖的家门,刘戢进的容易,严格来说,还带了点被哄骗的意味。
刘戢心里并不是全然看不懂那女人瞧着自己时发光的双眼,但他既然是被“求”进了门,就自觉有些发言权。总之,是不想再有一个男人也能轻轻松松地踏进来。
别了唐声文,苏佳颖跌跌撞撞地冲进电梯里头,在手袋里掏了半天,好歹能记得拿出房卡来塞进插孔。这幢住宅既然连明星都能住,保密性自然足够好,一梯一户,电梯直通房间,无房卡和楼主许可不能开门,可谓安全到家。
“我回来了!”苏佳颖靠着走廊壁努力站稳身子,抬起手随便画了一下算是打招呼,大着舌头道:“今天临时有事,我打电话给物管,让他们送了披萨上来,看见了吗?”
“披萨?”刘戢看向放在餐桌上的那个食盒,那种表面黏糊糊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混成一团,还带着酸味的饼的名字叫披萨吗?
好难吃...还以为是坏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