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能让我们看看这个吗?”伍玥招呼正在专心看平板电脑的一位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抬头看了眼儿两人,放下手中的平板电脑,礼貌地笑笑走到柜台前,顺着伍玥的指示正要拿起那串麒麟眼手串,忽然意识到什么,手顿了顿两秒,还是把手串拿了出来。
“小姐眼光真好,不过这是非卖品。”中年男人笑意明显比刚才那礼貌性的微笑加深很多。
“很漂亮!”伍玥拿起手串,直觉告诉她这手串应该已经有主人,或许就是眼前这位中年男人
“这是我的最爱。”中年男人笑着双手互握搓了搓继续说:“仅此一串。”
“噢,太遗憾了。”伍玥也冲中年男人笑笑,再补充一句:“我也很喜欢。”
“看来我们的眼光都很好!”中年男人温和地笑着向伍玥伸出手,伍玥了然地也伸出手去与他握了握。
“他也有一串差不多的,只是没你这串精美。”说着伍玥握起严力行的左手手腕把手串展示给中年男人看。
“噢,很好!这珠子很稀少,万分之一或是几万分之一比例。”中年男人看了眼严力行手腕上菩提说。
“我戴着有点儿紧,能否帮忙调整一下?”严力行索性把手串褪出递给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做了个Ok的手势,转身在后面的柜子里取出一个大盒子。盒子分九个小格,每个小格里装着不同材质的珠子。
“建议每颗菩提间加一粒小珠子,你看选哪种?”中年男人再找出橡皮筋。
“这是纯金的吗?”伍玥从小格里拿起一颗绿豆般大小的金色珠子。
“是18K金。”中年男人又从格子里拿出一粒银色的珠子说:“这是925银子,还有,那是红珊瑚、玛瑙,配上应该都好看。”
“我这串是新菩提,用银珠子吧,如何?”严力行看向伍玥。
“嗯,用银珠子没那么突兀,等过些日子有包浆,颜色深了再换金珠子便是。”伍玥拿着银珠子对比着。
“那我就用银珠子吧。”
“不好意思,我的店员刚刚就餐去了,你们得等一阵子。”中年男人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怕串不好。”
“我试试。”伍玥自告奋勇地拿起剪刀把那串麒麟眼菩提的橡皮筋剪断,再数出银珠子,没一会儿便串好,递到严力行面前:“戴戴看是否合适?”
严力行戴在手腕还有一点点松:“合适。”
“你女朋友很能干!”中年男人笑着向伍玥竖起大拇指。
“是女性朋友,不是女朋友。”伍玥调皮地向中年男人眨眨眼。
一旁地严力行稍显尴尬地扯扯嘴角掏出钱包结账。
中年男人摆摆手说几颗小银珠没几个钱,又是伍玥串的,所以不要钱。严力行实在不好意思,打算买一件饰品:“你挑一件,我送你当人工费吧。”
“真的?我不客气了。”伍玥白了严力行一眼,又扫了眼柜台,指着一款镂空雕刻的银戒指说:“我看看这个。”
“眼光真好!”中年男人又赞许道:“这是湿婆神,印度教的神,知道吗?”
“噢,很精美!”伍玥拿起戒指细看,果然的是湿婆神像,只是戒指很大,伍玥只能套在大拇指上:“你戴吧,我戴得像班指针顶似的。”
“有小点儿的吗?”严力行拿起戒指套在食指上正合适。
“抱歉,没有再小的了。”
“你买呗,我看做工很好,汪梓韬一定会喜欢,湿婆神呢,早生贵子。”
“但说好要送你的,你再看看有没有别的喜欢?”
“就欠着呗,最后连本带利还。”伍玥狡黠地笑笑。
离开康诺特广场已入夜,两人搭突突车回到酒店又到前台问换房的事,答案还是没有。伍玥有点儿沮丧地站在电梯前,突然想起竟然把买卫生巾的事给忘了。
“那个,你先上去吧,我忘了买东西,要去趟超市。”伍玥说着便往前台走去。
“喂,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他们说超市就在附近。”买卫生巾这种事还是自己去吧,省得别扭。
前台说酒店门口右转直走到路口再右转就能看到,大约五分钟的路程。按照前台的提示很快便到了那家小店,哪儿是超市,连小超市都算不上,应该叫小卖部吧。两三平米,一眼看遍,卫生巾没看到,卫生纸还是有的,剩下的几乎都是零食和水。老板在看手机,有个伙计在门口整理饮料箱子。伍玥愣了好一阵子不知如何是好,正好有一位身穿红色纱丽的中年妇女准备进店,连忙上前询问,还特别强调是大超市。中年妇女也算热心,告诉伍玥走过对面那条旧街道过了马路就是这个区最大的超市,什么日用品都能买到。
隔着马路望向对面的街道,目测也就两百米,还能望见尽头灯火通明,只是从光明走向光明的途中仅两盏昏黄的路灯。走还是不走?也就两百米,或者还不到吧,伍玥咽了下口水,跑过对面马路,在路口作深呼吸急步向前走去。原想着目不斜视,可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瞟向两旁,耳边飘过些听不懂的语言和隐隐约约的脚步声。每一步都走得提心吊胆,一个不留神,脚一崴,及时平衡住身体,故作镇定地站稳。扫了眼街道两旁,有人在打台球,有人倚着电灯柱聊天,有人在追逐喧哗,有人在哄孩子,偶尔还有猫狗窜来窜去,这百来米长的路在伍玥看来比一公里还要长,每每经过他们身边都感觉到被异样的目光所注视,浑身发紧,心跳加速,然后臆想忽然会被人抓住扯到暗角,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呜呜……当内心戏越演越烈之际眼前终于大放光明,偌大的超市就在眼前。伍玥虚脱般扶住灯柱喘着气,眼帘有点儿犯潮,就像逃过一场大劫似的。还没缓过劲儿,忽然被一只大手抓住手臂,伍玥的心一下子被吊到喉咙头,想叫却叫不出声来,只能用力甩开那只大手,冲出马路,未料又被大手重新抓住紧紧地箍住往后拖。
“啊……Help!Help!救命!放开我!放开我!”伍玥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不断惊呼。
“小心车!不要命了?!”与此同时听到严力行的声音,他把伍玥揽入怀内,一辆汽车从眼前呼啸而过。
“放开我!”伍玥拼命挣扎也挣不开,只能握住拳头使劲往严力行身上砸。
“喂,看清楚,是我!”虽说是女孩子,可这拼了命的力气砸在身上还是有痛感的,见她接近崩溃的神情,敢情以为遇上坏人了吧,于是一手握住她双拳,一手晃着她的肩膀。
被晃回神来的伍玥怔怔地盯着严力行好几秒,然后双腿一软往下滑,被严力行手急眼快搂住:“你还好吧?”
“我,我快被你吓死了。”伍玥一手扶住他的手臂,一手按住胸口。
“实在放心不下,所以问了前台就追了过来,谁你走得那么快,差点儿追不上。”
“先别说话,让我缓口气。”
“好了,没事儿了,你要买什么?我们过去吧。”
“再等一分钟。”伍玥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松开他的手臂说:“走吧。”
严力行一手把她拉到身边,搂住她的肩膀迈步前行。伍玥已经无力思考,任由他带着走。163的她小鸟依人地靠在他身旁,感应到他手臂的力量和炽热的体温,侧过脸去只能看到他的喉结和棱角分明的下腭弦线,默默地随着他的步伐左避右闪路过的车辆,直至他松开她的肩膀,尘埃落定地说了句“好了”,才让她慌乱的心稍稍找到了落脚点。
“我自己进去就好了,很快。”伍玥正要转身,又补了一句:“你有什么要买的吗?”
“没有。”
果然是大超市,伍玥很快便找到卫生巾,顺带还拿些饼干薯片和大瓶装饮用水。严力行站在门口无聊地扫了眼收银台,伍玥正在付款,蓝色包装袋的卫生巾,严力行轻抿唇角,难怪要撇开他了。只见伍玥直接把卫生巾放进挎包,饮用水和饼干则装进购物袋后拎在手里。
“买好了,回去吧。”
“好。”严力行接过购物袋。
“打车吧。”
“没多远,才十分钟的路。”
“刚被你吓得脚到现在还在抖呢。”
“第一,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第二,也有你自己吓自己的成分,你说是不是?”严力行停下脚步,“走吧,我在呢,怕什么?”
“你没看那新闻?一对情侣,不也出了事?人家还是老外。”伍玥动也不动,嘴里嘟囔着。
“那两个老外是在郊外露营的好不好?老外又怎样?我们有中国功夫。”严力行走过去拉住伍玥的手臂。
“那,那公交车那单呢?还在光天化日之下……”伍玥提高嗓门,不情不愿地被拖着走。
“你脑子里能不能想些正能量的东西?”严力行拉着伍玥走过马路然后松开她,说:“你知道什么最可怕吗?”
“什么?”
“想象,全是自己想出来的。”说着便向那条昏暗的街道走去。
伍玥连忙追过去,紧紧地挨着严力行走。如来时一样,打台球的人,聊天的人,追逐喧哗少年,哄孩子的女人,窜来窜去的猫狗……伍玥的右手不自觉地挽住严力行的手臂,攥得死死的,生怕走丢了似的,不知何时空出的左手也捏住了严力行的手腕。
“我怎么觉得自己跟罪犯似的?”严力行看一眼自己被攥得紧紧的手,哭笑不得。
“呃,什么罪犯?”伍玥把严力行的手臂攥得更紧了些。
“我说你,把我当犯人押。”严力行抬起提着袋子的手,拍了拍伍玥的手:“Relax,Ok?”
“Ok.”伍玥不好意思地松开一些。
“你是香港人,普通话怎么讲得那么好?”严力行问。
“其实我是广东人,从小在广州长大,十岁才去的香港,所以小学跟你一样,都学普通话。”
“难怪,给你讲个粤语的笑话吧。”
“好啊。”
“一日,去商场买洗衣机,一个讲唔咸唔淡粤语的Sales介绍:我地呢款死衣机系触感型,死起来好方便,好简单,有快死功能,只要一禁制,十分钟就可以死完,死得又快又干净,仲可以自动定时死,你想几时死都得,死完仲有自动风干功能,包你死得开心又放心。”
“哈哈……死得又快又干净,想几时死都得,仲有自动风干,哈……”伍玥哈哈大笑起来:“你遇到的啊?”
“是梓韬那小子告诉我的。”不知不觉间两人走进酒店大堂,严力行向前台的印度西施笑了笑,印度西施会意地把刚才存放前台的那袋衣服递给严力行。
“谢谢!”
伍玥这才意识到已经回到酒店,尴尬地笑笑,连忙松开挽着严力行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