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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泉边紫檀(3)

“柳老太把我们骗到望天杨下,就不管了?”柳海涛故意激将她,“好多孩子都不愿再上了,连快黑板都没有。”

“谁说不管了?是擎天杨用不着我们帮。祠庙,人家找他父亲!黑板,不是也找来了吗?好光滑,好平整啊!”柳燕的小手继续在黑板上比划着。

同学们默不作声不再理她,拿起烧成木炭的棒棒在地面上写字。

“老师不收我们,我把你们的黑板拿回去当面板。”柳燕去取挂在望天杨树上的黑板,来吓唬学生们:“很香的木料啊!大概是麻柳的乌木做的吧。”

“那是老师从家里取来的面板。”柳荫最小,真担心她拿走了他们的黑板,还是说出了黑板的秘密。

“你们先忍着,黑板我拿走了,你们告诉姓杨的,不让我读书,这黑板我拿回家当面板;要是答应我,你们每个人都有一块同样大的黑板。”柳燕把黑板取下来,就被柳海涛等同学围住了,有的抱腿,有的去找老师,柳荫干脆连牙也用上了。

“我打掉你的狗牙不可。”柳燕来气了去追,被姐妹们喊住。

“别忘了,老师回来告诉他,黑板我拿走了。”柳燕提着黑板招呼同来的姑娘们回去。

姑娘们回去求人做面板,没想到面板还没有打光,男孩子们就偷来上课了。

擎天杨再上课的时候,望天杨下就铺满了一块块大小不一的面板。那面板上就留下孩子们写字、算术、画画的作业。

擎天杨课上得正精彩,那群姑娘又来了。都求擎天杨把她们都收下,否则她们要带走学生们最想要的东西,但擎天杨毫不在乎继续上他的课。

姐妹们见擎天杨不给自己留面子,就走到学生中各自拿走了面板。

“你们拿面板干什么?孩子们要写字!”擎天杨想制止她们的行动。

“柳燕家里来说亲的,要用面食招待。”有个姑娘羞红着脸看擎天杨的反应,见他无动于衷,就去拿柳海涛的面板,柳海涛狠命地抱住不放,后来就哭了。

擎天杨一听柳燕家来说亲的,自然想起了柳燕,怪不得她今天没有来。

姑娘们见擎天杨呆呆地站着,纷纷去争夺各家的面板。同学们跑到望天杨下,姑娘们紧跟过去,搞得孩子们围着望天杨转。还有的拼命不给,要是被她们逮着,自然少不了拽耳朵,打腚,哭闹声响彻了杨树泉。

“都给我放下!”擎天杨火了霍地站起来,“朗朗乾坤容你们几个村姑反了?你们就是用面板,也等放学了再用。刚上学也不是做饭的时候啊!你们把柳燕叫过来!”

“我来了!”柳燕从望天杨的背后拿着挂在树上的黑板轻轻地走过来,“你擎天杨有什么火冲我来!别拿几个姐妹撒气。要是吓傻了,你要啊!”柳燕说着将黑板挂在树上,面对大家说:“我拿回你的黑板当样子,让木匠照样子每个同学一块,另外也给姐妹们每人一块……”

“是柳燕姐把做嫁妆的板子解了。”柳荫附在擎天杨的耳朵说。

擎天杨激动地说:“什么?柳燕你真行啊!把嫁妆的板子改了小黑板,可将来出嫁的嫁妆怎么办?”

“有你杨老师在,我柳燕还愁嫁不出去?还愁嫁妆啊!”柳燕虽然大方,也受不起这么多人看她、说她,羞答答地甩着长辫子跑了。

柳老太知道了面板的事,拄着拐杖来到树下;同时柳泉、柳海鸣两人一辆自行车追来了。

姑娘们以为柳泉来了跑过去让他评理:为什么不让姑娘上学?没想到柳老太当着儿子的面要将姑娘们赶走,“都快嫁人的大姑娘了,凑什么上学的热闹?你们好意思用柳燕的嫁妆,巴不得她一辈子不嫁人人啊!”

姑娘们觉得委屈,那额头上的汗就出来了,因为谁也不知道柳老太壶里装着什么药。

“你们看看孩子们写字的黑板。”柳老太说。

“在哪?”柳海鸣的小眼睛四处寻找。

“你看看这盘子下的面板。”柳老太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平整,光滑,好用。”柳海鸣说。

“这是孩子们学习的黑板!”柳老太生气地用拐杖猛敲着面板说,“树上挂着的那一块是擎天杨的。”柳老太用拐杖指着面板说。

柳泉走到老娘的身边,说:“您的意思,我们做晚辈的知道,学校缺黑板,但我们确实手头紧。老师这一块我可以解决,但孩子们……”

这时候,柳老太看着柳海鸣说:“我想取出点大洋换点钱,给学校买些黑板,再给孩子们买些粉笔,花灵杨那里的白粉笔就比这里的木炭好。我记得一坛子大洋望天柳好端端地送回来,如今却少了一半。不管你们兄弟仨谁用了,都要拿出来。”

“娘,你不是没有给过他们?擎天杨既然送过来,就没有必要再送过去。”柳海鸣始终坚持他的意见。其实他更怕老娘知道了另一件事情。

“当初,我们答应过人家的。海鸣,那大洋是不是你用了?”柳老太意识到柳海鸣心里有鬼。

柳泉知道瞒不住,想给老娘解释,转而一想:要是老娘知道了,那拐杖一定会把柳海鸣往死里打,就自个儿扛着吧,“杨圣德既然把大洋送回来,觉得暂时用不着,我就让兄弟们花钱把泉边的麻柳和紫檀砍了,给你做了棺材。那可是上等的木料啊!”

“什么?混帐!你把杨树泉边的紫檀砍了?”柳老太非常恼火,抡起拐杖要打柳泉的脊背。

紫檀?擎天杨简直不敢相信,他拿出了那个“火柴盒”搜寻着关于檀木的情况:

檀木在我国自古就是最名贵的木材之一,多用它作为车舆、乐器、高级家具及其它精巧器物的材料。东汉就见记载。到了明代,由于皇家及王公贵族的喜爱,明代紫檀木家具,做工似粗,却雕琢有神,神志轩昂。明末清初,世界所产紫檀木绝大部分都汇集中国。清代早期还使用明代的库存。清代中叶以后,库存用完,货源一时中断,因此,清中叶以后制作家具就以红木代替紫檀了。

国外对紫檀更是惜之如宝,据说拿破仑墓前有一只15厘米长的紫檀木棺椁模型,参观者无不惊慕。

清代中期,由于紫檀木的紧缺,皇家还不时从私商手中高价收购紫檀木。清宫造办处活计档中差不多每年都有收购紫檀木的记载。这时期,逐渐形成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即不论哪一级官吏,只要见到紫檀木,决不放过,悉如数买下,上交皇家或各地织造机构。清中期以后,各地私商囤积的木料也全部被收买净尽,这些木料中,为装饰圆明园和太上皇宫殿,用去一大批;同治、光绪大婚和慈禧六十大寿过后已所剩无几;至袁世凯时,遂将仅存的紫檀木全数用光……

这么珍贵的木材,柳泉竟然给柳老太做了棺材,也难怪柳老太抡起拐杖要打。

柳泉委屈地解释:“这杨树泉我看了一二十年,我亲手植的。孝敬娘、疼爱妹妹应该的啊!谁知道做嫁妆的时候,柳燕非要麻柳不可,就把紫檀给您做棺材了。”

“你的?那是大浴河子民的!听说山外的檀木用尽,你也是国家干部,怎么好意思让他们砍了,给我做棺材?老娘非打死你不可!”柳老太那拐杖已落在柳泉头上了。

擎天杨急忙抓着她的手杖,说:“他们也是为您好啊!有这孝顺的孩子,应骄傲才对啊!”

“孝顺!檀木做官毁了我一世名声啊!”柳老太举着拐杖往前窜,被跑过来的柳海鸣拦住了,火上浇油说:“也怪大哥,以前我进城的时候,把柳燕带进我的学校上学,跟城里的学生学洋学,有什么不好?他非要留妹子在家,现在惹麻烦了吧。”柳老太把拐杖轮向了柳海鸣,说:“你那是为妹子好啊!乡下丢不够去城里。你为了媳妇,天天盼我死!我死了,好多分几块大洋!我第一次将大洋送出去,还是柳泉的主意。以买棺材为名,私藏了我多少大洋?老三!”

“娘!我不说了,你就等着妹子和国学大师混吧—”柳海鸣见势不妙跑了出去。

“你给—我—回来!”柳老太喊着柳海鸣,柳泉忙上前将老娘搀住,说:“娘!擎天杨办得国学堂有什么不好啊?你今天当着学生、老师的面,确实让擎天杨下不了台。”

“还是柳泉理解娘。”柳老太平静下来,说:“现在正在殡葬革命,还要好棺材何用?我准备把棺材给你——”

“用您的棺材?这不行!学校建设是公事,不能为公事亏了你一个人。”擎天杨想拒绝。

“是不是嫌弃我老了,帮不上你们啊?”

“不是!伯母,柳燕的嫁妆已经做了黑板了……”

“她的嫁妆都做黑板了,为什么我的棺材就不能用啊!紫檀木比麻柳好多吧。”

月仙客迈着方步走过来,说:“将来,好多孩子梦到柳老太变作一个穿白衣的女鬼,问他们要房子可咋整啊?“你知道这里的孩子多信仰鬼神的。”

柳老太说:“你擎天杨什么意思?还少年科技大学的学生。我又没死,哪来的女鬼啊!即使有灵魂,也会保佑望天杨的子孙。再说用我一个棺材,换将来几十个人民的‘官’,人民的‘材’。很合算啊!就这样定了,等海鸣找回来,都送,越快越好。”

擎天杨忙着解围:“柳老太说得不错,我查过手机,紫檀木确实有辟邪驱鬼的作用。这说明柳老太从心里支持国学堂啊!让柳老太送来吧。”

“娘!你怎么能把棺材送给学生啊!”柳燕真的不想让柳老太再把紫檀捐给学校。

“给你做嫁妆你不要,却喜欢起麻柳。你把嫁妆给学校做小黑板,我当娘的不得支持一下嘛!”柳老太捐棺材的主意已决,然后请求擎天杨,“你把红骡子借给我用用!”

“擎天杨没空!”柳燕还在生娘的气。

柳老太只对擎天杨说:“那我就让月仙客帮个忙,把棺材板都送过来,除了办教育谁也没资格享用大浴河的神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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