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一个男人，这样逼着娘娘一起去死？擎天杨在你的心中的位置，比娘还要重要吗？你小小的年纪，知道什么是生活？什么是感情？”
“娘，你不明白。你和擎天杨没有可比性。娘，我们的将来要我们自己去面对，只有我和擎天杨才知道需要什么样子的生活，需要要什么样子的感情。”
“你还是个小姑娘，想法偏激，这很正常。都是你三哥三嫂的影响：什么解放啊，个性啊，爱情啊，自由啊，把你冲昏了头！娘不是糊涂的不可收拾的人，我也希望你出人头地，走出农村，过上好日子，才答应月仙梦提的亲事。你自己爱上擎天杨，我理解，你像是成熟的苹果需要投落的土地，可擎天杨是一片荒芜的土地啊。他连你一个十五岁的女孩不放过，可你爱上他了，他竟然送回大洋不再教书了。你为他饿成这样，而他到处游荡。这样不负责任的男人值得你去爱一生？我的女儿啊，你让娘娘怎样安心？”
“娘，你和他在我心目中同样重要。希望你给擎天杨这次机会。”
“他对你的好，娘知道，我打心眼感激他，记住他，可这些都不是能用终身回报的啊！我漂亮的女儿。”
“我不是想回报他对我的好，关键是我们在相处中产生了感情，很幸福，很快乐，需要我一生忠贞不二。没想到爱我的娘也会反对，连我跟他读书都不肯。你的不允，让我们经历了一次痛苦的洗礼。现在他经历着苦难的煎熬，因为我，连书都不让教了，他需要我的帮助啊！”
“只要你不和擎天杨来往，他教书的事让你海鸣哥去办。”
“嗯！”柳燕想用缓兵之计圈住老娘。
“老娘就信你一回。”柳老太长叹一声，起身出门。
第四天清晨，她穿着最漂亮的衣服跑到学校。三天的绝食之战让她的身子很虚弱。由于来见擎天杨的心急切，来时也没顾得及吃的东西，一路的小跑让她大汗淋漓。
杨树泉鸟儿在叫，似乎评价她太傻。她一口气跑到三圣公祠。那门紧锁着。不，他可能在杨树泉不远的树林里，或许在大浴河边。她都跑过去看了，不见他的人影。
她觉得母亲骗了她，每天早晨擎天杨来的很早，总要到杨树泉转一转，然后到河边跑步，练武术。他今天那里去了。
她看看东方的太阳，知道自己来的早了，她笑了笑，回到杨树泉，累了，困了，饿了，她慢慢地倚在三圣公祠的门上等他，后来不知怎么就坐在门槛上睡着了。
梦里擎天杨骑着红骡子穿越墙壁进来——背着军用水壶，提着沉甸甸的包。他拿来她喜欢吃的煮鸡蛋，给她剥皮，塞进她的嘴里，然后揽着她曲线玲珑的纤纤腰儿，给她喝水。她说，他来教书。将来让她跟他读书，一辈子读书。一辈子，那是什么意思啊！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她醒了，什么也没有。就一直等到花昏。来挑水的三嫂发现了她，她知道二嫂和二哥柳海潮一样善良、老实，像疼亲妹子一样心疼她。二嫂就告诉了她：“娘是心疼你，才找海鸣哥。可这两天他根本没来。擎天杨也就没有来教书。”
她相信二嫂不可能骗她，一口气跑向河边，见船没有来，抓起一块石子朝水面上狠狠地打了一个水漂。其实离岸很近，她已经没有力气抛到远一些的河面上。
她昏倒在河畔，二嫂吓急了，水桶里的水泼了一地，勾担子抛在老远。她把柳燕背回了家。
她醒了，柳老太站在床边抹泪。她积攒了力量说：“你们，骗子！擎天杨根本没去！让我饿死算了！”她打翻了二嫂给她喂饭的碗。
月亮不能朗照，窗外的竹叶洗洗刷刷地响，院子里像是没有一个人来，柳燕确实想吃一点东西，就埋怨道：“不来就不来吧。还都说关心我，爱我。让我饿死算了！”
她的身体很虚弱。按照平时她可以去大浴河里脱了衣裳，把近日身子上的污垢和晦气统统洗去，再让老娘做些可口的饭菜，吃过了去门口的空地上。
擎天杨，你现在怎么样啊！你也死了吗？你就是书不教，也该过来看看我啊！然而，她又一想，柳燕啊，柳燕，你所做的一切，都想接近他，爱他。
外面的月色很好，她想，和擎天杨还没有在月光下相约过呢。今夜，她多么想跟他去河边，而现在是不可能的事了，头发乱了，身上也带点儿汗味。
她之所以绝食是为了一个人，她没有死也是为了一个人。她望着窗外。
天空红腾腾的一片，越来钺大，越来钺低，越来越近——红骡子来到了窗外。她觉得这是幻觉，思念和饥饿带来的结果。她想起来关窗户，身体像散了骨架的支撑不起来，即使起来，也不能去关，因为自己几乎没有穿衣服。再说这院子又会谁来呢？她将雪白的上半个身子又缩到床单里。要是擎天杨来，哪怕要她虚弱的身子，要她死也心甘情愿，她会让他的美梦变成现实。
柳家大院一片透红，窗外的一棵树上果然拴着擎天杨的那匹红骡子，一个男人的影子拉开了一扇窗，爬了进来，“别怕，是我。”
柳燕蜷缩着身子，没想到是月仙客来到了她的床前。她知道月仙客为什么来，要对她说些什么。但是她不论是谁，就是他带着皇帝的圣意，在这一刻对她都无济于事。
“你不是走了吗？”她披着被单坐起来，无力地问。
“我想找花灵杨去卧佛岗教一阵子书。”
“你给擎天杨帮个忙吧。杨树泉教不成，上你那儿。”
“他在杨树泉，教定了！放心吧，快吃点儿东西。”
“没有用的，仙客！是擎天杨让你来的？”
“不是。是红骡子把我带到这儿的。”
“那擎天杨呢？”柳燕知道擎天杨几乎把红骡子当作了恋人，如今红骡子怎么带着月仙客来了呢？“他不会出事吧？怎么是你？”柳燕问道。
“他……我……”让月仙客怎么说呢，他一直默默地爱她。她背着草筐走进杨树泉，她对擎天杨的心思，月仙客非常得清楚：柳燕那是想跟擎天杨读书啊！如果她想读书的话，就是不去县城，也去卧佛岗了。人家愿意去杨树泉，还不是心里挂着擎天杨吗。擎天杨啊，你是装作不知道，还是不爱她。柳燕，这么漂亮的女孩！这么痴情的女孩！月仙客敢想敢说：“我是来和你商量嫁人的事。”
“你吞吞吐吐什么，你心里有鬼。”柳燕紧抓着被单，如果他过来一把拽开了被单，她就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