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也有许久没见到妈妈了。
夏凉怔怔的看着这道铁炉焖鸡,思念化作千丝,把她的心牵去远方,牵往了那个名为家的小屋。
那时候,她还是个不知世事的孩子,妈妈总会抱她在膝,边梳理她的长发边说:“我家小凉发质真好,又黑又亮的,像绸缎。”
她会与她额头贴着额头,感受彼此的温度,然后拥着小小的她,语气温柔又骄傲的说:“我家小凉真聪明,又得了满分,唉,你这样聪明,妈妈都没有什么能帮到你的了。”每当这时,她都会反手抚摸妈妈柔软的发,小大人似的安慰她,具体安慰了些什么,记忆已模糊。
那个女人,从小到大,总是在夸她,大抵在她的心里,她的女儿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人吧,她笑,她会说她像朵花儿,开在她心尖上,让她想用尽心力的呵护;她哭,她会感到心脏在被凌迟,让她恨不得剜心割脉,只为能换回她一个微笑……
那个女人啊……
所以后来,哪怕受着病痛的折磨,她也潜意识的在她面前努力表现的正常,多少次,她都想就这样永远的堕入黑暗中,任由黑暗吞噬了她,但潜意识告诉她,还有人爱着她,那个人不喜欢她死气沉沉的样子,如果她疯了,那个人会比她疯的更厉害,她不要!不要那个人为她疯!所以她不能长眠在黑暗中!不能疯!不能放弃!
时光变迁,她剪掉了她最爱抚摸的长发,她接受了她不愿让她接受的继承人身份,她不再笑颜如花,不再是个乖乖学生,她变了,脱胎换骨,与她美好的心愿背道而驰,她害怕看到她无奈又疼痛的眼神,所以她逃离了她,宁愿自己一个人活在绝谷冰渊,也决不再沾染那温暖半指。
细细想来,竟已有两年未见父母,两年,七百多个日夜,不知她鬓角的白发是否又多了几缕?不知他眼角的痕迹是否又深了几分?不知……
呵……今天是怎么了,竟会想起这些……
夏凉扶额,自嘲一笑,放下手时,指尖不着痕迹的抹去眼角一点湿润。
抬头看去,桌上已经热火朝天的吃了起来,那盘铁炉焖鸡也已被分食的少了许多,细腻的肉香却还萦绕在鼻尖。
夏凉夹了一块焖鸡,放入口中,细细的咀嚼,入口就是浓郁的鸡肉香,这调味料中似乎没有盐,更加凸显出了鸡肉本真的味道,没有咸味的鸡肉不止不寡淡无味,反而香味馥郁,鸡肉滑嫩的口感令人欲罢不能,越吃越香,根本停不下来,一盆肉,很快就见底了。
夏凉夹出一筷,感觉不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正夹着另一双筷子,而两双交错的筷子底下,盆已空,最后一块鸡肉,被安容这个渔翁捞走了。
夏凉顿了顿,叫道:“老板,再来一盆铁炉焖鸡。”
“客人,铁炉焖鸡只是赠品菜,每桌只能上一盆,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我们不能违背的。”小姑娘笑着凑过来解释。
“哦?还有如此奇怪的规矩?”夏凉支着头,手指敲着后脑勺,凤眸眯成慵懒的弧度,带着饭后的倦怠气息。
小姑娘赔笑,语气中是真诚的歉意,“抱歉,实在是祖宗规矩不能破。”
“规矩都是人定的,自然可以破而后立,你们还会不会做生意了?老娘就是想再吃一碗,你还有不给吃的礼?”沐绯夜可没耐心慢慢与她周旋,直接就炸了。
小姑娘被这彪悍的威胁给吓了一跳,但也只是心脏轻微一跳罢了,她脸上还是真诚的歉意,无奈给他们解释祖宗规矩,“这铁炉焖鸡虽好吃,但没有咸味,客人第一盆觉着香,但再来一盆,就未必有这样的感受了,祖上也是深谙此道,怕客人再吃一盆味道不对,会坏了李家的招牌,才立下这般规矩的。”
这番话说的很是流利顺畅,连停顿思考的时间都没剩下,显然她也经常这么对客人解释。
不过这一行人都不是等闲之辈,此话虽然合情合理,但忽悠不了他们。
“你……”安容敲着桌子,正待发作时,夏凉的手机铃声响起。
夏凉拿出手机,脸色一变,气氛顿时沉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但真实的压抑,安容闭上嘴,紧紧盯着她。
“喂……恩……什么?我马上回来!”
夏凉放下手机,深吸一口气,环视满桌人,语气低沉压抑,声音沙哑隐晦的吐出五个字:“学校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