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红酒被少年细细品完,咽下喉中最后一抹甘甜微涩的润滑,少年也似耗尽了最后一丝耐心。
“啪。”玻璃酒杯放在琉璃茶几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听得人心也跟着一颤。
女人转身,正看到少年懒洋洋的倚在沙发上,斜着眼睨过来,单薄清澈的嗓音有些沙哑的开口,“请问,”女人颤了颤,震慑于那眼中无边的黑暗,“我可以带人走了么?”
女人又看了眼门口,那扇琉璃剔透的彩色格子玻璃门还是毫无动静,女人抿了抿唇,有些不甘的看了眼少年搂着的那人,故作担忧道:“他喝醉了,要不我帮你扶出去。”
“不用了。”少年避开她伸出来的手,把身边的人修长的胳膊架在自己脖子上,轻松的站起身,一手握着他的胳膊,一手搂着他的腰,就这样往门口走去。
在靠近门边时,门突然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挡住了去路,夏凉停下身,内心哀叹:还是晚了一步!
借着廊外的灯光,夏凉打量着门口的男人,五官深邃俊朗,充满阳刚之气,做工精良的西装包裹着他流畅的肌肉线条,目测定有腹肌八块,倒三角形的身材非常完美。
恩,健康的小麦肤色,这才是真男人,顺带瞥了眼压在她肩膀上那人白净的肌肤,想象一下他变成小麦色的样子……
夏凉被自己惊世骇俗的想法吓到了,连翻几个白眼才忍住没在这样的情况下笑出来。
她在打量门口的男人时,那人也在打量她,看了一眼,就得出了一个字评价——弱。
夏凉自然不知道自己被人看扁了,一本正经的端着架势,眼神很有压迫感的看向对方,殊不知自己因那想法还在脑海中徘徊,忍住的笑意没忍住溢在了眼中,压迫感少了几分,看上去气势就减了几分,还真应和了一个“弱”的形象。
“我要带他走,你要拦吗?”
那人站在门口没动,目光在她架着的人身上流连了一圈,灯光灰暗,那人低垂着头,只能通过轮廓知道这人很高罢了。
那人回忆了一下,没在记忆中搜索到关于这人的身影,于是身子偏了偏,打算让路。
“等等,不能让他们走!”女人注意到门边的情况,已经快速走过来阻拦。
夏凉看着那刚露出的一条缝隙又堵上了,眼神闪烁了一下,很是暗恼,暗恼下,看向女人的目光凌厉如刀劈。
女人被这样的目光劈在了原地,夏凉微扬着头,语气有些不耐,“你三番五次阻挠我带人走,到底意欲何为?耽误下去,就不怕得罪到你得罪不起的人吗!”
这番话已经带了威胁的成分了,女人也想起他身后的不知是哪方大佬,还真被威胁到了。
“哦?得罪不起的人?”身后的男人终于开口了,醇厚的音色如同大提琴般,低沉舒缓,让人想多听几遍,引人陶醉。
“在道上,还没有我得罪不起的人!”大提琴也有悠扬激昂的时候。
夏凉沉默了会儿,淡淡道:“祖父已退出此道,名讳本不想再提,如今你硬要拦人,那我只好搬出家祖了,家祖姓夏,曾有人称之为——”夏凉盯着眼前的男人,一字一顿的吐出那四个字:“铁、手、游、夏。”
“嘶……”门前的男人没什么反应,身后的女人却露出了震惊之色。
男人眼神略向女人,女人走到他身边,靠近他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片刻沉默后,男人微微偏身,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夏凉架着肩上愈发沉重的脑袋,迈着和先前一样不紧不慢的步子,悠悠从门口走了出去。
经过女人时,女人有些歉意弯腰抱歉,“抱歉阻拦了您,只是我们怀疑此人是军方派来的卧底,这人狡诈多变,还请千万小心,别误伤了前辈。”
“呵,老头子对他比对我都好,要伤早伤了,前两天还嚷着要送他一样江南新挖到的宝贝,今天估摸着是宝贝到了。”夏凉随意说着,身影渐渐远去,站在原地的女人看着他们的背影,眼神惊疑不定。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个?”身边的男人突然发问,语气隐隐有些不耐。
女人愣了愣,“我只是有些怀疑,现在看来,夏老能把失而复得的宝贝送给他,而夏老又一直对军方有敌意,他应当不是卧底。”
男人也看向那两人消失的走廊尽头,脑中回放着刚才听到的话。
三十年前,道上有一神偷,上的了千万米山巅神寺偷千斤重的紫云神钟,下得了历经千万年的帝王陵墓,闯过重重诡异生死机关,盗出帝王头上的七彩宝石皇冠,传说这天下只有他不想偷的东西,没有他偷不到的东西,当然,这不是他在道上得到所有势力忌惮尊敬的原因。
据传,三十年前,他刚出道时,曾因盗窃多家大佬的宝贝而招众怒,大佬们联手布下重重关卡,洒下天罗地网,誓要与他不死不休,不想他偷术了得,更是练得一双钢铁般坚硬的铁手,追杀他的人,各个死状相同,都是一拳穿心。
这样的追杀整整持续了三个月,每方势力都折损了半数以上的高手,他却跟个泥鳅般滑不溜手的,硬是没人能抓住他一丝衣角,而三个月后,当所有势力都精疲力竭时,他们在书房内桌子的正中央发现了一封邀请函。
那天,统领黑道各方势力的大头都集聚一堂,那天,天空阴沉沉的,下着小雨,大佬们出来时的脸色比天上的云还要灰,那天以后,道上又添了一个新帮派——神手,帮主姓夏名堂,取宋朝四大名捕中那有铁手之称的捕快之名,道上人称“铁手游夏”。
没有人知道那一场百年来唯一一次的黑帮大佬集结大会上发生了什么,除了大佬们的继承人们。
沈易然想着家中每提起这个人就跳脚的老头子,以前只知道有个人偷了影响他们火狼帮运转的重要之物,如今看来,让老头子深恶痛绝的人,就是这个铁手游夏了,那他的后代,是否也传承了他出神入化的偷术呢?
想起那个瘦弱的少年,沈易然蹙了蹙眉,眼中有轻蔑之光流过,却不知,这一丝轻蔑,让他差点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