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段家小姐一早来准备练舞了。”雁书端来洗脸水,芸香准备给小姐梳头,小姐昨夜熬夜改曲谱,今日有些贪睡,她们并未叫醒她。
“啊,好的,芸香今日盘个简单的发髻即可,别让段妹妹久等了。”玉奴赶紧应道,待雁书在脸上扑了一层蜜粉,未施粉黛就去院中接待一早就来的段墨儿。
段墨儿今日着了一身簇新的月华裙。玉奴看着娇艳动人的段墨儿,一时间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了。但犹豫转瞬即逝,从小史书傍身,宫闱斗争并非自己所能适应,还是要坚定自己的想法。
段墨儿跳舞还是非常有灵性的。两天时间,《采莲赋》已经完全掌握,跳的有模有样了。完善了曲谱之后,玉奴又修缮了编舞,整首曲子律动感十足。
三日之后,礼乐坊选拔的日子如期而至。玉奴在房中等待段墨儿的消息。
“小姐,您也太大方了。咱们辛苦编好的舞曲,您就这样交给她人了。还把夫人给您拿上的孔雀罗织月华裙都赠与了她。咱们来宫里也是秀女,您把这露脸的机会都给了别人,皇上再偏爱您也保不齐被乱花迷了眼啊!”雁书几日里来都有些不服气,我们小姐有才有貌,家世又好,为什么屈居于人下呢。走前大公子是叮嘱要谨言慎行,但这选秀的关键时刻也将机会拱手让人,也太低调了些吧。
“雁书~,你我本在杨府自由惯了的,这宫中生活并不适合我们。想想那日,我颈子上为什么受伤,到现在哥哥都还没查出是何人所为。能得到那样上等刀片材料的,必定也不是凡人。活在明处被人算计的感觉,胆战心惊,何必呢?”玉奴一番话,雁书连连点头。的确是,比起人前的光彩,还是小姐的安危最重要。
“姐姐,姐姐,我中选了,我带着《采莲赋》作为第二支独舞出场!”段墨儿还未进门,就听见了她兴奋的声音。
“太好了,咱们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玉奴真心为段墨儿感到高兴。
“而且。。。姐姐,今日妹妹因为这首《采莲赋》,居然获得了群舞领舞的殊荣!”段墨儿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说道此处泪早已落下,这是她想都不曾想过的殊荣,若不是玉奴姐姐鼎力相助,必不会如此顺利。
“太棒了,妹妹当日,必是这宫宴上最耀眼的风景!”玉奴真心感到开心,自己的《采莲赋》编舞最能展现女子风姿,曲子也对起承转合多做琢磨,华美大气中蕴含细腻的女儿心思,能得到如此认可,也是对自己能力的种认可啊!
“柔利郡主的《洛神赋》将是宫宴当晚的开场独舞,那风姿和舞韵,的确非一般人能比。舞裙也华美至极,若不是姐姐相赠这件月华裙,妹妹断不会如此顺利。但恐怕群舞领舞的位置这件事,已经得罪了柔利郡主。”
“莫怕,此刻就不要考虑那么多了,专心跳好曲子就好。”玉奴抓住了段墨儿的手,唤出了她的名字。希望给她一些信心。
“但是。。。姐姐,今日乐坊有人议论姐姐。。。”段墨儿声音越来越小。
“议论我什么?”玉奴有些诧异,自己一个闲人,又得罪了谁?
“她们有人说,姐姐仗着皇上抬爱,以后自己不用辛苦稳坐后位,恃宠而骄,舞蹈排练一场未参加,也不参与任何角色,还有人说,姐姐。。。莫不是愚笨,作为杨家大小姐,不会舞蹈,所以之前才频繁找无人之处独自练舞。。。”
“这帮富贵闲人,不予理睬就好,我是完全没听到了。”玉奴一向不把他人的非议放入眼中,“你继续努力练习,宫宴那天,我虽未参加任何节目,但一定会去为你捧场!”
初一,雪越下越大了,身为秀女的日子终于接近了尾声。
今日满朝文武重臣系数入宫,爹爹和兄长必定要来了。一个月未见到他们,玉奴心中万分想念,整个人都不免有些雀跃,专门精心挑了一身素色的白裙,准备晚上与父兄碰面。
吉祥钟,吉庆鼓,钟鼓齐鸣,红灯高挂。也预示着这一年渐入尾声。锦绣宫中今天人来人往,从早就开始准备宴席。金色的丝线装饰全场。夜色将至,御膳房已备齐千种美味佳肴,宫人们也将各项事务准备妥当。正相互恭维的人群中,玉奴远远看到了哥哥的挺拔的身影,雀跃着奔着小步跑去,第一次这么久没见过哥哥呢!
忽的,一袭白衣挡在身前,玉奴跑的太快,一个没注意,撞了个满怀。
“你是谁家的姑娘,跑得如此莽撞。”白衣少年拦腰搂住差点跌倒的玉奴,语气中带着嗔怪,却被眼前人儿的美貌吞下了所有未出口的话。
怀中的美人儿一把推开了自己,力气之大,眼神中带着明显的不满:“路这么宽,明明是你突然冒了出来,何谈我的鲁莽!”
“也可能你的身高太矮,没入人群中,我没有看到你。。。”少年的唇角勾起一丝微笑,有些忍俊不禁。
“玉奴,不可无礼!”杨潜似乎觉察刚才奔跑的身影像玉奴,向这边走来,果然!但这怎么摆开架势要与人斗嘴的节奏了?对象还是白帝少昊!
杨潜向少昊拱手:“舍妹年幼,作为秀女入宫月余,恐是太久没见到家人,一时之间太着急,无礼了。”
少昊着一身白衣,腰间佩戴家族世代相传的九龙赤宵剑,剑眉星目,翩翩美少年,颇有玉树临风之姿。他一抬手,微微笑道:“罢了罢了,杨兄本是自家人,谈何无礼。我先去向太后请安,不耽误二位相聚了。”少昊向玉奴摆了摆手,眉眼中一直没散去笑意。
玉奴默默心中赏了他个大白眼。
“妹妹伤可好些?”杨潜看到玉奴孩子气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从小宠惯了,大小姐的脾气还是少不了。
“哥哥和家人费心了?”面向家人,是玉奴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说话间,眼睛有些湿润,让父兄担心,玉奴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委屈,而是深深的自责。“父亲母亲今日怎么没进宫?”玉奴向杨潜刚才站的方向张望。
“母亲今日身体欠佳,妹妹刚离家,她可能多有不舍,还不适应。父亲劝她今日就不要入宫了,免了见了又要分开更加伤神。妹妹这次遇到的,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家人会永远保护你!我已派人去查,做事之人恐已被灭口,找不到行踪。这背后势力了得,妹妹且不可大意了!”杨潜也开始担心,担心送玉奴进宫,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事情向不可控的方向走去,速度也如此之快,防不胜防。如果家族也因此卷入,但自己真的就错大了。“妹妹快回去,别被人看到又说了闲话。我会向家人说明你一切都好!”
玉奴恋恋不舍,泪眼婆娑的放了哥哥的手,为什么长大了就意味着离别和短暂的相见呢?
气势磅礴的迎宾号声中,臣子纷纷落座,家眷随身后侧身入席。
前方正中皇位之上,玄煜身着御衣坊新制的锦缎龙袍,接受众人朝拜。
金色的丝线勾画出气势轩昂的五爪金龙,彰显出万人之上的气势。玄煜稳稳端坐在龙椅之上,母亲赫舍里一席之隔,坐在龙椅右方。
众臣跪拜,山呼万岁。
玄煜墨色的瞳孔冷静中不带一丝波澜,让人看不出心绪,浑身透出完全不似一个少年的冷静,胸前的五爪金龙昭示出他至尊的地位,身后略显宽大的龙椅,让膝下满地的臣子屈膝折服。玄煜浑身透出的气势,让人觉得,他,就是理所应当的王。
“自皇上登基后,今日难得,第一次将诸位重臣及家眷们宣入宫内。社稷昌盛,江山大统,多亏在座诸位。各位权当今日晚宴是一场家宴,哀家已下令礼乐府编舞一曲,为晚宴助兴!”赫舍里作为此次晚宴的发起者,首先开口,“皇上,咱们正式开始?”
玄煜点了一下头,端起了酒杯:“敬诸位!”
诸臣子及家眷们纷纷举杯:“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乐声响起,场子中立着一个数人高的杆子,顶部系了硕大一个花球。声声慢,空气中开始弥漫沁人肺腑的香气,夜色笼罩中,多了旖旎之情。
第一声鼓声响起,花球应声打开,如雪般的花瓣片片飘落,将这原本已经银装素裹的天地装点了一抹艳丽。柔利郡主从金色的纱幕后莲步轻移,满身的富丽堂皇,辞赋中的洛神现身。柔利原本就艳丽的面庞,在浓妆与华服的装点下,越发华贵,不愧是当今第一权利家族的千金。
极炎满意的向四周扫视,众人早已拍手叫绝。
一曲毕,舞台上开始散出白色烟雾,悠扬的笛声起,古琴声声。
这曲子,莫不是当日玉奴在雪中起舞的那首?
玄煜的眼神定了定,眼神向舞台中找寻着。白烟散去,一席粉衣现身,腰肢摇曳,风情婀娜,玄煜的心弦绷紧了一些。美人儿转身,一双传情美目顾盼生辉,醉了一片看客。
这,不是朕的玉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