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花园虽是家中主要人等常来常往之处,但毕竟属户外,起风即可被吹散。这类植物,最好能撒入房中的植物泥土中,效果方能倍增。”我拧眉思索片刻回答道。这是童七爷出发西域前,我就拜托他带回的毒鼠草。此草其貌不扬,混在植被中难以被察觉,却有剧毒。动物误食即死,人碰触皮肤易中毒,在空气中弥漫久了,毒自然会侵入体内。
当年,火德王献出墨玉供皇上为我修筑宫殿,却在墨玉中喂了奇毒,让我百毒俱侵,身体日益虚弱而不知,最终毒发四肢不得动弹。今日在他府上,种上毒鼠草,应该不为过分吧。
卓辜手脚利落,在后花园中人常经过的拐角和亭边,都撒上了种子。这种草雨水发芽,见风就长,蔓延速度极快,会吃掉周边的植物而自我生长,却长相无害,在西域,属于人常会忽视而无意中毒的情况发生。但对于人体来说,毒性较缓,症状不明显,发现中毒都已是晚期无药可解的阶段,死亡率极高,不懂此草的人,很难怀疑到它上面。
师父曾给经过我的一本书上记载过这样东西,这本书遍记天下奇药奇毒,相克相生,历史上不知有多少人曾用过毒药,所以才有那么多的用毒和解毒之法!
看卓辜已经完工,我们准备根据慕容府之前绘制给我的火德王府的地图,将这毒撒入火德王的房间。栾玉早就来打探过,火德王一早就进宫上朝,今日逢初七,朝堂结束后,重臣要去议政阁商议重大事项,一般不到傍晚,不会回来。每月也难得这一天可以动手,我略一思索,想出利用章掌柜的香茗铺的送茶的原由,由我和卓辜亲自送来,方便行事。
二人收拾妥当,正准备离开,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略微耳熟的声音:“你们俩怎么在这儿呢?”
我回头一看,果然,是刚才在门口杖责下人的小王爷。我不急不缓,弯身福身:“未跟小王爷好好打个招呼,失礼了!”
“你们俩不是来送茶叶的吗?那不该是去后院找管家,来这后花园做什么?”小王爷挑眉问道,表情似有怀疑。
但我所做之事,并无半点亏心之感,也没必要有任何紧张,遂笑道:“已经将茶叶送去给管家品尝,也已选定品类,不日就会送到府上,还请小王爷品尝。我二人太过愚笨,从未进过火德王府这么大的地方,一时间竟然走丢了,不知怎的,就到了这个地方,此刻也正找路出府呢!”
我嘴上虽挂着笑意,心中却暗暗骂道,小王爷出现的也太不是时候,今日之事尚未完成,下次送茶时间,并不逢初七,火德王不见得会整日不在府中,行事起来会更加麻烦。我早已暗暗遣卓辜和栾玉来刺探多次,火德王府夜间守备极其严格,趁夜色进入府中,风险太大,不值得尝试。
为了不会功亏一篑,转念一琢磨,我对他说道:“小王爷仗义直抒,侠义心肠,今日之事多亏您出手相助。小女还有一不情之请,不知道小王爷能否再帮我一忙?”
“哦?帮什么忙?”这位小王爷倒是好生奇怪,与我第一次见面,也从不问什么,好是爽快。
“您也知道,我们香茗铺歇了一段时间,与金陵城中各府走动怠慢了,不知现在流行喝哪些茶?火德王爱饮些什么茶叶?人人皆知,火德王府是除了宫里,茶叶第一个户,我们提前了解了,也可根据火德王的口味,提早从南境运过来啊!”我故作忧虑状,一副为生意着急,寻求解决方法的样子。
果然,这位年轻的小王爷并不疑有他,满口答应下来:“这有何难?我带你去火德王房中一看不就知道!”
他也同我一样,称这府上的主人为火德王,难道他并不是极炎的亲生儿子?那他又是谁呢?“多谢王爷,不知小王爷如何称呼?我等怕喊错了名号,太过失礼!”我低头寒暄道。
“你叫我霍青就好!不用太过客气,举手之劳。”小王爷说完,引着我们走出了后花园。
霍青!这个人!他怎么就变成了小王爷?还住在了极炎的府上?他已经长成了今日这般模样,早没有了往日的稚嫩。
“霍青,”我略感酸楚,轻轻喊了下这个名字,却并不能让情绪失控,露出蛛丝马迹,但依然试探性的询问道:“不知道小王爷何时搬入这王府中的?为何对府中之事这般了解?”
“你认识我?”他挑眉看我,一贯的表情,这张还有些稚嫩的脸上,已经有些相当成熟老练了,应该经历过事情,有着比同龄人更敏锐的洞察力和表现。
“并不算认识,但令尊霍将军的名字,恐怕这天玄国老幼皆知。我一听你这姓氏,大约猜出一二,如若说的不对,唐突冒犯了!”我假装惊慌失措,快速说道。对面的人却放松了表情,不再疑虑。
“这些事情,不是你一介女子该打听的。还是关心好火德王喝什么茶最好!”霍青不软不硬的拒绝,让我听出,这个问题应该也是他心中不愿碰触的地方。我也不想逼迫他什么,遂转开了话题,专心打听起茶叶。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火德王平日里写字接待客人的房间门口。这是一个规矩方正的小院儿,院子正中竖立着火德王家族的军旗。我心中却一股无名火油然而生,无法自制,这个院子,不知道诞生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主意!血洗杨家的谋划,恐怕这个小院也逃脱不了干系!此刻我却身处这个小院,这个诞生毒草毒瘤的地方!
咯吱一声门响,霍青已经打开了房门,大白天的,内里却阴暗无比。细一看才发现,这窗棂格子上都被覆上了黑纱,可拉开,但屋中没人时,却都是拉上的,恐闲杂人等窥见屋中景象。霍青大摇大摆进入屋中,我二人紧跟其后。
火德王真是爱植物之人,从刚才后花园中各种奇珍花木就可以看出,种类的珍惜程度,胜过金陵众多人家。这房中也是盆景树根,应有尽有。
极炎!不要怪我心狠!你的这行爱好,陶冶的并不是你这等黑心小人的情操,等着让它变成将你碎尸万段的工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