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我的前生描绘出来,那种阴暗的力量,像旋涡一样,把今生的我都吸入其中,无法自拔。
黑暗中渗出红色,我知道那是血。
四周流动的血是失控、无力,却源源不断的。
那包裹在黑暗中的血,蕴含着黑暗中最原生的力量。
这片黑暗就是我前生的世界!
模糊中,我看到了他们用计把我引向一片焦灼,大火灼烧着我的皮肤。
脚腕的皮开始变黑卷边,身上散发出焦香的味道。
我已无力挣扎……
再次醒来,我已变成今生的我!
恍惚的记忆逐渐在恢复,那是一段始于朝代更替的故事。
****第一卷人生若只如初见****
中原大地原本并存着南北两国。
北境之国,冰封千里而数月不化的荒芜之地。
风劲草韧,北风中夹杂着冬日的肃杀。
北国的子民在这片土地上繁衍了近千年,生生不息,却从未停止过与天的对抗。
雪地为席,寒风为被,是北国稚子都具备的能力。
南境之国,却是另一番春风拂面的鸟语花香。
四季分明,暖风中杂糅着对面庞的爱抚。
南国的子民似乎从来就受到上天的眷顾,地肥水美,千年来一片歌舞升平,太平盛世之姿。
诗词歌赋,抚琴舞剑,是南国小儿都能信手拈来的技艺。
而,此消彼长。北风的残酷锻造了骁勇善战的兵骑。
千年的积淀,北国的君主玄真已经拥有可以摧毁世界的力量。那年冬日一举挥军南下,在南国人民沉浸在冬日暖阳的时候,一路势不可挡,砍下南国君主的头颅,称霸了南北国度,统称天玄国。
建国三年,玄真由于长年征战,勤政理国,身体每况愈下。
最后竟一病不起,撒手西去,留下年仅十一岁的幼子玄煜和母亲赫舍里。
新国政局动乱,父亲毕生的心血落在了十一岁的玄煜身上。
黄口稚子,玄煜成为千年来年纪最小的一位君主!
四方之内,莫非王土,他却管理了国土最大的国度!
然而,新皇尚弱,南北各势力纷纷揭竿而起,希望夺下这史上最大的皇权。
真正的南北之争,才刚刚开始。
为稳固政权,争取军事和经济实力,辅政大臣端木治提议联姻,早日立后选妃,争取南北方有声望家族的支持。
南境之国第一望族,杨家!
祖上以玉石生意发家,族人均可凭借肉眼辨识玉石的珍贵程度。南境之国的传国玉玺,就由杨家人选取璞玉,命名匠雕琢而成。
玄真攻陷皇城,也惊叹于传国玉玺的精美绝伦,遂沿用为天玄国玉玺,并惜才杨家的传家绝技,未有任何杀戮放逐行为。
杨家子孙绵延数百年,官拜将相,富可敌国,杨家长子杨潜,官居右相,杨家小女名玉奴,年方十一,虽从未有人见过真人,却一直流传为天下第一美人。
杨家小女出生时,天现异象。因杨家每代只会生养出一个女子,个个为绝色美女,遂族中规定,家中女子名中必带“玉”字。
玉奴出生前,母亲周氏已生养了三个哥哥,却无一个女子,父亲杨谨对此胎寄予厚望。临盆之时,天空呈现五彩琉璃云,阴雨连绵的天气居然放晴,穿过云层的一道金色光芒笼罩住杨家的庄园,金陵城内,万人围观。
女娃娃刚出生即肤如凝脂,玉般温润并透着瓷色。因阴天放晴,杨谨为娃娃取名单名一个晴字,因肤如凝脂,另赐小号玉奴,这个小女儿的受宠程度可想而知。
而杨家,可谓新国财富最高地位的代表。
大将极炎,北国重将,为击败南境之国立下汗马功劳!
玄真封其为火德王,以示嘉奖。重兵数十万,为当朝最有势力之人。一女年十三,封柔利郡主,为代表家族荣耀登上极致,对后位势在必得。极炎家,可谓新国权势最高地位的代表。
一番权衡流转,杨女玉奴被立为皇后。
皇上年幼,初次选秀,纳入后宫仅四人,杨女玉奴为后,另为火德王之女柔利,北部旧族完颜部家幼女完颜敏珠,南国官员段少卿家一女名玉墨。
皇后杨玉奴,一生命运就此改变,却在册封大典那日,就注定了一生的跌宕起伏!
那日,朝霞万丈,金色光芒铺满大地,空气中都弥漫着喜气。
红盖头下,杨玉奴看不到前方的路,贴身丫鬟芸香与雁书两侧搀住她,小声提醒需要跨过的一道道障碍。
一身红妆,凤冠厚重,凤袍加身,凤尾拖出丈余,玉奴双手合一,高举置于胸前,在下人的搀扶簇拥中缓缓前行。
父兄母亲一众家人垂立于侧,恭送娘娘上轿辇。礼炮声响,双侧佩戴护目眼罩的八匹御马身披金银,屈膝伏跪于车前,恭迎娘娘,八马驾车,这是皇室最高等级的待遇!
哥哥杨潜驾高头大马于右侧,护送妹妹入太庙行册封大礼。
车轮滚滚前行,碾碎了一路红纸落花……
行进中,杨潜在车边唤妹妹名字,伸手递出一只玉钗:“这是母亲嘱咐我交于你的,她恐怕自己今日亲自交给你,一时伤心失了礼仪。”
“哥哥费心了!”玉奴接过玉钗,阳光下,通体翠绿的玉钗表面闪着金色的光泽。
这是母亲当年从外祖母处得到的嫁妆,南朝首位皇后曾佩戴此玉,一生受尽娇宠,子嗣绵延。
玉奴的眼睛有些湿润,本想多侍奉娘亲多几年,泪还未来得及凝聚,忽的,一只飞镖擦过玉奴脸庞,深深插入车身木头中!
玉奴乘坐轿辇的御马,被放出一条绊马索,直直得向马腿飞去!
又一枚飞镖飞过,驾马的宫人应声倒下……
马声嘶嘶,受了惊的马儿们疯了一样的奔跑起来,一众人被远远甩在身后。
杨潜欲策马追去,被两个黑衣人纠缠,刀刀致命,极其凶险。
众侍卫向马车追去,但奈何马速太快,很快被甩下。
马越跑越快,渐渐已经来到一片荒芜街道!
玉奴一人在马车上,被晃得坐立不得,双手无力抓住任何东西,眼看着就要被晃下车去。
刹那之间,一个白色身影从眼前划过……
玉奴稳稳落在地上。
白色身影并未停留,蹬脚起身去追赶马匹,瞬间翻身上马,伏在马背。
剧烈颠簸中,对着马耳语,马速渐渐慢了下来。
玉奴一席嫁衣,华服满地,跌坐在灰色砖石街道正中央。
两侧高墙林立,盖头早已不知落在哪里。
阳光已接近正午,白衣少年驾着八匹骏马,背着阳光向玉奴驶来。
玉奴一时间有些闪神,她举起右手遮住刺眼的阳光,想从指缝中辨清来者的长相!
……一只手伸向自己,玉奴递出了手,被轻轻一拽上了车,马车疾驰向太庙方向。
“是皇上派你来暗中保护我的吗?”玉奴在马车上对着白色背影问去。
白衣少年并未做声,只兀自前行。
“呀,我的盖头,不知道掉落在哪里了?”玉奴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能看到眼前的路,有些惊慌“这可如何是好!”
少年依旧未做声,取下随身佩戴的剑,将一圈圈缠住剑柄的红色丝绸解开,抖出一块红色丝绸方巾。
“把头上的金钗拔下几根。在方巾四角系上金钗花饰,盖头不会轻易随风飘起。”少年话不多,却思维缜密。
“哦,”玉奴接住,摸索着墨色发髻上的厚重金饰,取四个大小比较一致的,将金钗脚拧出圆圈,系在方巾四角,刚刚合适。
“比你刚才的肯定粗糙很多,但此时情急,也无他法,你暂且将就一下。这块方巾赠于你,宫中之事,只会比今日事更加难以琢磨。我会托人为你送去一只送信鸟,若有任何紧急之事,你且让送信鸟将红色方巾送出于我。”白色身影淡淡的说出这些话,似乎与自己无关,但犹豫了一下,又吐出几个字:“我会尽全力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