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凉州往南直通兰州城的蜿蜒山路上,一支军队顶着北风穿梭其中,绕过一座座山头,连着兰州城而去,兰州城上,一名士兵懒洋洋的趴在城上,看着城里所剩无几的居民,仍零零星星的不断有人离开,也不知要往哪去,只知绝不是东边,此时城里仅存的万余人,都是离不开此地的人,或是驻军,即便是驻军也不时有人离去,因为拿不到薪饷,留下的都是土生土长的士兵,日复一日随着太阳日出而来的难民,带着各种诡异的谣言,来到此地,不日便又离开,往来甚急的难民潮更让留在此地的人心中倍感恐惧,忽然山峦后方,绕出了一支军队,举着大唐的旗帜,快马接近兰州城,这是士兵一个多月来第一次看到支不像丧家犬的军队,应该是从他们身上感受不到颓废恐惧的气息,士兵急忙跑下城楼,但因人少的已没人可传令,就是放哨也只有他一人,只能丢下哨所奔往太守住处报信。
赵云领着一千多人的骑兵开路,来到兰州城下见城门白天也只开个三人能进出的缝,而城上竟无一人!
赵云喊道:「齐王李宇领军回京,途经此地请张太守相见!」
赵云见没响应,但不知情况也不敢贸然入城,只在原地苦等,过了约莫五分钟,一名身着官服的人从门缝钻了出来,此人便是太守张卯,一旁跟着两个小卒,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赵云见状傻眼,问道:「张太守怎这城防如此松散。」
张卯揉揉眼睛扶正帽子定眼一看:「原来是赵将军,你们可终于回来了。」
赵云:「谣传长安出现咬人怪物?这怎回事,是叛军散播的谣言吗?」
张卯无奈挥手的答道:「唉呀!哪来的叛军啊,半条命的残军倒是一堆!」
赵云觉得他眼神飘移不定,态度也相当随便,心想先探探城里情况才是:「不如进城在听你细说吧,在这讲不清楚!」
不料张卯居然一口答应自个去推城门道:「好啊,随我来!」
一进城映入眼帘的是被秋风吹得满街滚的竹篓、落叶、甚至是衣服,街上房子都比人多的多,一整个萧条,四周城上只见一、两个卫兵,赵云见路旁一农夫装扮的青年整理着家当,停下问道:「这位兄弟,你是此城的人吗?」
青年:「是啊!」
赵云:「你是农夫吧,为何要离开此地?」
青年:「我是因为母亲重病才留在这的,现在母亲去世了,当然赶紧逃啊!」
赵云:「你的庄稼都在这,为何要逃?」
青年:「连断腿的士兵都在这呆不到十日就又赶紧逃了,何况是我两腿好好的,他们都说那东边有满山的吃人妖怪,还警告要是逃晚了被盯上肯定跑不掉!」
赵云一听心理已大概有个底,一场恶战难免:「恩,谢谢你的情报,一路顺风!」
青年叫住赵云问道:「将军你们是要往长安去吗?」
赵云回头答道:「当然,这是我们职责所在!」
青年:「那。那将军保重,一定要把那些妖怪除掉!」
赵云给他比出大拇指,表示包在他身上,随后往太守府去。一进太守府,张卯用官服随便把桌子擦了擦,叫女儿泡茶来。
张卯一坐下便问道:「赵将军,你们打赢了吗?」
赵云点点头…张卯:「那正好,京城近卫军和百姓听说全变成咬人的妖怪了,得靠你们去处理了。」
赵云:「…能说详细点吗?比如说妖怪会使兵器吗?还是有啥特别俱威胁的力量…」张卯:「那些难民说,把他们当成不怕刀剑不怕疼的老虎就对了,而且一被盯上就跟群峰出巢一样,来势汹汹不顾一切死命的追,就是你长枪刺进他身子,他也会用血肉之躯滑过长枪,就只为了逮住你。」
赵云:「不会使兵器,但空有一身狠劲就对了,那到好对付。」
张卯急忙补充道:「不!听说是桶几十刀也杀不死,而且被咬的人转眼就变妖怪。」赵云惊讶道:「…杀不死…还能让人变妖怪。」
张卯:「是这样听说没错。」
赵云:「恩…只能等本队人马人再做对策了,对了!你城里还有多少粮。」
张卯无奈的答道:「所剩不多,我想反正这城能挡住妖怪的希望也不大,多的粮都发给逃难的人了,只留城里百姓过冬之用。」
赵云:「你也没做错,不怪你,我们再另想办法就是。」
张卯:「我能做的就剩提供情报了,你们还有疑问记得找我。」
赵云:「恩」
当日傍晚,征西军本队进驻到兰州城,在太守府内讨论著该如何应对这不明的状况。众人听完张卯说明,李宇率先问道:「军师,这情况跟原先料想不太一样,怎办?」
诸葛策:「这事没亲眼所见,实在很难做出应对,不如派两万军先行,探探情况。」李宇:「恩,赵云、秦启你们明日领两万军先行百里开路。」
赵云、秦启:「是!」
诸葛策面带忧虑的目送他们俩离去,只因面对未知是人与否的敌人,让他心中很是不安。
隔日,天空万里无云,标着四个大红字苍阳谷道的石碑,分立于对山两处山丘顶上,这山丘南北纵向坐落于此地,绵延数公里,从此处往东是一长长的缓坡绵延至谷底的古老石桥,再过去便是如镜子般对称于那谷底的细长河流,仍是一道漫长缓坡直上山丘,翻过此山丘便是平原。
那长满藤蔓的石碑旁,立着数匹马,赵云、秦启让部队稍歇,来到此处查看前方天空虽是万里无云,但秋天的北风在平原上刮起阵阵黄沙,能见度仍然有限。
赵云指着平原说道:「似乎有一群人往这走来。」
秦启:「看那凌乱的队伍和杂乱的装束,应该是难民吧!」
赵云:「恩,但你不觉得他们走得很急吗?」
秦启:「赵大哥你的意思是。」
赵云:「我觉得他们正被追着,但被什么追就说不准了。」
秦启:「你也不相信张太守的话吗?」
赵云:「五五吧,他的态度让我相信、但事情本身又让我迟疑了。」
秦启:「我也差不多…总之如果有追兵,不管是人是妖怪,都要准备一下。」
赵云转身指着后方河谷说道:「你领八千步军埋伏于河道两侧,河道水浅可直接走过,且从此处望下看不见,正好被树林遮蔽,我于西侧山后布阵,等敌军一过石桥,见我领军冲下信号,你再现身袭击两侧。」
秦启:「那难民引导致何处?」
赵云:「难民翻过西侧山后,我会引导她们走树林绕路而过,交战之时来不及逃走的,也能走避路旁两侧林子。」
秦启:「恩,大哥考虑真是周到。」
赵云拉着马鞍说道:「走吧!」
日近正午,秦启伏于路旁林中,看着难民长长的队伍,疾行走过,突然东侧山后一阵喊声:「狂尸追上了,大家快跑!」
秦启一听心中暗自吃惊道:”狂尸?难道真有妖怪!”
那声音一出,难民们疲惫的脸庞瞬间疏醒,全笼上一层惊吓,其中不乏有人尖叫狂奔穿过队伍抢先逃走,本是静谧的山谷,这一喊便要让这苍阳谷道直到黄昏时分才能再度安静下来。
此时,赵云躲在西侧山后,铁骑蓄势待发,已翻过山的难民,皆已引往树林绕路而行。
赵云询问一难民道:「老爷子,是啥在后头追杀你们?」
老头仍是一脸惊慌抖着说道:「是…是…咬人的狂尸啊!」
赵云:「有多少?」
老头没再回答他,只是一直反复的窥视着后方,又张望着前队的难民急着想跟上去。
赵云见他惊吓过度,便放他走没再多问,继续不安的盯着对山,突然对山冒出一群行动异于一般难民的人,那群人如初生的小鱼般挤成一团,连跑带滚的冲下山来,赵云见这异常的景象正惊讶着,又见大路往两侧延伸数百公尺的山林,人影窜动如蚁,鸟兽飞绝,数万狂尸形成一锥状阵形排山倒海而来。
很快狂尸群如洪水破堤般,淹没了落在后方的难民,这时赵云才惊醒,秦启还伏于河谷道,对方满布山林而来,加上那气势,秦启等会发现肯定措手不及!赵云紧张的盯着对山自语道:「太…太快了…来不及撤退了。」
赵云深吸一口气,随后惊讶紧张的表情散去,露出坚毅的目光,高举银枪喊道:「众将士!随我下山迎敌!杀!」
万马从西侧山后奔腾而出,铁骑冲锋的嘶喊声,顿时压过那山谷中的哭叫声、和狂尸的低吼声,路上难民纷纷躲进林子,免的被踏平。
此时秦启只察觉东侧山有异样,本以为追兵快过桥了,等着过半在突击,却已听见本队冲锋信号,困惑的摸到大路旁,往东侧山一看,秦启见ㄧ难民被一快速翻滚而下的狂尸追上,那滚动中的狂尸竟然还能一把抓住那难民,两人纠缠成一团,滚到桥旁才摔开,那难民早已摔死,而狂尸虽如脱线木偶般摊在地上,但这木偶居然还能蹭动,努力往秦启这来。
秦启盯着他发愣,因他一辈子没见过这种事,但秦启很快回过神,没理那只狂尸,拔出剑高喊道:「全军面向树林备战!」
曹世民伏于河道另一侧此时也走到桥边想了解状况,正遇秦启如此喊道,用困惑的眼神看着他。
秦启与他对上眼知道他的困惑又吼道:「敌人在山林中,架枪备战!」
曹世民见状也没再迟疑,回头准备迎战去了。秦启语毕火速跑回到阵中,此时狂尸群如马儿般狂奔起来就停不住,双方挟着下坡的助力更是猛不可抑,仅差咫尺之遥就将在谷底碰上,秦启一回到阵中,猛然回头一看,只见桥那两团黑影直接撞上,铁骑直接冲踏过狂尸群数十公尺,随后便是不绝的战乱声,但秦启马上又回过头,面对眼前的敌人,无数的狂尸窜下山坡,所经之处矮树皆被踏烂,如骨牌般倒向秦启军,秦启率先取出弓来,喊道:「放箭!」
秦启射出此战的第一只箭,那箭高速飞向奔跑中的狂尸,直接嵌入狂尸肩膀,但那狂尸右肩被射中,只是右上半身往后移动了数十公分,狂尸做出使劲拉回右半身的动作,马上恢复速度,继续冲向秦启的部队。
秦启见状才知道,张卯所言不假,随后无数的箭射入林中,但效果不大,丝毫没阻碍狂尸的接近,秦启拔出剑喊道:「拔剑应战!」
秦启话刚说完,狂尸已扑到跟前,直接撞上前排的长枪,许多长枪直接被撞断,也有狂尸被长枪刺穿架在空中,却仍然无视长枪,挣扎想向人攻击,此外狂尸之中不乏有近卫军装束的人,秦启迎面一剑砍去怒吼道:「你们全都疯了吗?」
这剑锋因用力过猛,削掉狂尸半边身子后,还深入土里数十公分,但秦启迅速拔出回身又是一剑砍翻两只。
那两只狂尸倒下后,秦启看到一名小卒持剑捅向狂尸腹部,虽然成功捅到了,但狂尸却顺势往他身上扑,直接在脖子上狠咬一口,秦启见状过去要帮他,那狂尸抱着士兵两人纠缠着,秦启找不到下手的空间,索性持剑柄使劲往狂尸头砸去,狂尸仰翻倒去,士兵则松开了手中剑,往侧边倒下,在地上痛苦的嘶吼着。
秦启上前见狂尸身上明明插着一把剑,却像没事般的,立马又起身要攻击他,秦启一脚踩住他,双手高握起剑喊道:「会痛就给我喊出来!」
随后一剑刺穿他的右胸。
秦启见那狂尸虽被剑钉在地上仍然双手直想抓住秦启,不停的挥动着,秦启愤怒的看了他一会,随后拔出剑怒吼道:「你们还是人吗!」一剑刺穿他的头。
秦启转过头看了眼刚倒下那名士兵,见他已经死去,愤怒的转身砍向其他狂尸边嘶吼着「啊!啊!啊!」
秦启一连砍了五只狂尸,停下来喘息,察觉后面有人向他狂奔过来,他举起剑回身一砍,将那狂尸砍倒在地,秦启惊讶的放下长剑抵着地说道:「你…」
眼前正是那个刚被咬中脖子的士兵,身体已被大剑砍进一半,但士兵仍爬起身子垂着半断的手,要咬秦启。
秦启对他怒吼道:「你不是死了吗?」迎向那走向他的狂尸单手提起剑刺穿他的喉咙。
此时在混乱的林子外,仍就进行着恶战,赵云从一狂尸头里拔出长枪高喊道:「别刺胸口,瞄准头部!」
赵云话刚说完,一只狂尸马上拉住赵云的脚,赵云用枪尾撞击他脸部,将他撞开但后方又数只狂尸先后想爬上马,赵云一枪刺过去,竟一次贯穿三只,可是长枪反被那三只困住,拔不出来,赵云使劲把枪推出把那三只推下马,刚被枪柄撞倒那只复冲过来,赵云迅速拔出剑将他砍倒。
又过了数分钟,一名副将快马来到赵云身旁问道:「上将军,林中不断有狂尸窜出是否分兵进入林中?」
赵云回头看了一眼道:「好!你领兵继续往前,把路上清光,我进林子助战。」
副将:「是!」
赵云纵马跃入林子里,一只狂尸从前方冲过来,赵云迎面一剑刺穿他的脸,右半身因而往后仰,随后狂尸落到后头地上,赵云顺势将剑拔出,正要挥往侧面来的另一只狂尸,却惊见那狂尸一身皇室成员的装束,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赵云因而迟疑了一下,不慎被他咬住脚的护甲,但赵云没丝毫的慌乱,只是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将他扯开摔到地上。
赵云从马背上的带子拿出条绳子,丢给一旁两个步行的士兵:「我掩护你们,把他绑回去!」
士兵:「是!」
曹世民头次遇如此诡异的敌人,正陷苦战之时,见骑兵出现在树林中高兴的大喊道:「援军来了,大家加把劲撑住!」
两侧伏军本来因怪异的敌人,加上自军相残,而濒临崩溃的士气,此时才得到稍稍的缓解。随后两万的先锋军随着狂尸数量渐少,士气大振,不等狂尸续冲过来,夹着莫名愤怒直往狂尸杀去,发现敌人全灭时,眼前已是一片旷野平原,而身后的太阳也已没入山后过半。
此时李宇和诸葛策并骑而立出现在夕阳底下,李宇见先锋部队竟剩不到一半,零零落落骑兵夹杂着步军,沿着大路缓缓的往这边走来。李宇急忙策马往山下奔去,诸葛策也惊讶的紧追了上去。李宇来到赵云面前停下马,一人满是吃惊一人却是满脸歉意,无言的互看了一会。
李宇看着赵云身后残破的部队道:「敌方只是咬人的疯子,居然能造成这么大伤亡…」
赵云栽下头盔道:「敌人比张太守所说的还难对付。」
李宇:「恩,这不怪你,能获胜就好。」
赵云:「对了,齐王有几个人要给你看。」
赵云示意秦启拉马过来,那马上绑着一个人,不断的挣扎着想咬人。
李宇:「这是…我们的士兵?」
赵云拉住士兵的手说道:「他是因为只有手被咬才能撑到刚刚,其余的人被咬中颈部,不到一分钟,就会变成所谓的狂尸,反过来咬自己人。」
李宇手紧握着剑柄:「这…被咬会便狂尸,真有这种事…」
赵云:「还有敌人中还夹杂着许多近卫军装束的人,而且…」
李宇追问道:「而且什么?」
赵云示意后面的人拉出一个少年:「齐王,这位少年你认得吗?」
赵云话一说完的递过一令牌给李宇。
李宇取过令牌一看”太子李彻”连忙跳下马跑去确认,靠近仔细一看,的确是他认识的太子李彻,除了满身怪异纹路和一付丧失心智只想咬人的样子。
李宇突然双手抓住李彻的头,愤怒的盯着他看,李彻仍只是一股脑的想咬李宇。李宇手不断摇动他的头怒吼道:「李彻!你给我醒醒!」
李宇狠摇了一会,偶然发现李彻胸口插着一把匕首,顿时不在摇他,只是死盯着他的双眼,试图从他眼中找出一丝活人的灵魂,但结果是没有,李宇眼前这人早已死透,只是莫名的力量让他还在这晃着,无法安息。
李宇失望的将他甩倒在地,他又要爬起来,要咬李宇却被一旁的士兵用绳子拉住,李宇则径自转过身去望向刚刚的战场,战场上尸横遍野,北风不断呼啸过谷,让人倍感凄凉。
李宇双手持剑鞘,高举宝剑双脚跪地向着长安大声宣誓道:「皇兄,臣弟未能救出太子,今日在这先向你请罪,你等着,我马上就带兵扫平这些妖怪,还我大唐一片净土。」
李宇说完,阖上了眼睛,似乎在祈祷着什么,众人不知也只能静静的等着主帅决定下一步该怎走,过了一会李宇猛然睁眼,决定了什么似的,起身走向太子,将太子压在地上拔出心口的那把匕首,丢到地上,拔出剑对着他,却停住迟迟没有動手。
赵云漠落的说道:「齐王,只有攻击头部他们才能够安息。」
李宇看着李彻的脸,改把剑对准太子下巴轻声说道:「贤侄,你安息吧!」
随后一剑从太子下巴刺入,只为了保持样貌不致被毁损,给他留下最后的尊严。
此时诸葛策在一旁,不发一语,他知道光此一战就死伤破万人,那偌大的长安城狂尸数量何止如此,周遭数百万的百姓若皆成狂尸遍布山野,贸然前往长安只是送死,因此方才李宇对着远方长安的那宣言,在诸葛策耳里,如同是征西军的败战宣言,让他不得不开始谋划征西军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