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独孤芮对父亲这么有信心,金铃破眼中有了笑意,不过在目光深处却隐藏着一丝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金铃破道:“伯父现在在什么地方?”
独孤芮道:“正在练功室静坐,等待晚上决战时刻的来临。”
金铃破道:“现在距离决战还有几个时辰,不如我们去决战地点看看。”
南门荣祖赞同道:“反正也无事可做,去看看也好。”
决战地点是夏侯金鹏定的,在距离金剑山庄十里之外的一座小道观。
这座无名小道观平时香火就不是很旺,所以这里很清静,很适合用来作为江湖中人了结恩怨的地点。
小观建于半山腰,三五间简陋的房舍就是小观所有的房屋,用泥土和各种碎石垒成的围墙,将一块方圆数十丈的地方围了起来,就算是小观的院子。地上既没有铺上青石板,也没有人清理打扫,有的地方的杂草凌乱的倒在地上也没有人管。
小观之中一共有三个道士,其中五十多岁的老道士就是这座小观的主持,原先这座小观就只有他一个人,另外两个人都是后来才来的。
院内的树上连一片叶子都没有,大门上刚刷的漆还是那么鲜艳夺目,萧萧天地间,忽然吹来一阵风,这阵风里面居然带有阵阵杀气。
金铃破仔细观察着这里的每一寸地方,每一棵树。
就在今天晚上,这里将会发一场近十年来最值得期待的决战,夏侯金鹏要在这里挑战武林第一世家的独孤残剑。
南门荣祖只是一直看着金铃破,也不说话。
独孤芮看着他们两人,忽然噗嗤一笑。
金铃破道:“你笑什么?”
独孤芮道:“我在笑南门看你的眼神。”
南门荣祖道:“有什么不对吗?”
独孤芮道:“并没有什么不对,可是你为什么一直看着金大哥?”
南门荣祖道:“我只是在观察,他都在留意些什么东西。”
独孤芮道:“你看出来了?”
南门荣祖道:“他对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看得很仔细。”
独孤芮道:“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南门荣祖道:“我想他只是为了了解这里的每一处地方。”
独孤芮道:“现在既不是决战的时候,也不是他要与人决战,他了解这些做什么?”
金铃破道:“我只是希望这场决战能在一个公平的环境下进行,无论对谁都是一样。”
独孤芮道:“难道你认为有人会在这里动手脚?”
金铃破道:“武功到了他们这样的境界,无论是胜是败,他们都可以接受,但是如果是因为其它的原因决定了这场决战的胜败,无论是谁都将会遗憾终身。”
南门荣祖点头道:“武功到了一定的境界,要想找到一个对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金铃破道:“不错,武功到了那种境界,他们的每一个对手也可以说是他们的朋友。所以,决战之前,他们一定会来这里观察地形。”
南门荣祖道:“熟悉地形只是为了决战做好充分的准备。”
金铃破道:“无论做什么事,都要讲天时、地利、人和,决战对于这些条件尤其看重。大多数人只看到了决战时那一刻的惊心动魄,却不知道他们为此所付出的绝不止他们所看见的那些。”
独孤芮道:“可是我看这里所有的地方都差不多,谁也不可能在这种地方设下陷阱,只因为这里的一切都一目了然。”
金铃破道:“高手之间的决战,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有可能影响到决战的结果。比如说风会从什么地方吹过来,什么地方的泥土松软,会被风吹起来,如果这时候谁恰好站在下风口,就会被风吹的扬起来的泥土迷住眼睛。”
独孤芮道:“没想到为了一场决战需要做这么多准备。”
金铃破道:“夏侯金鹏之所以会选在晚上决战,也是因为晚上的环境对他有利。”
南门荣祖道:“暗器本就是以小而快取胜,在夜色的掩护下发出的暗器让人更加难防,这也就加大了夏侯金鹏取胜的几率。”
独孤芮道:“没想到夏侯金鹏这么有心机。”
金铃破道:“夏侯金鹏的这些想法,你父亲一定也早已想到,相信他也一定有了应对的方法。”
南门荣祖道:“如果是我,就在这里点燃几十支火把,将这里照的和白天一样。”
金铃破道:“即使点燃再多火把,也不可能和白天一样。要想一点区别都没有,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独孤芮道:“就算有一点区别,玉蚕袍也足以弥补。”
南门荣祖道:“既然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几个时辰后我们再来观战就行了。”
金铃破点了点头,可是目光深处却藏着一丝担忧,他担忧的是什么?
夜色还未降临,街上已经点燃了各种各样的灯笼,每个灯笼上都写着一个谜面,只要有人能将谜面解开,就能拿走这盏灯笼,这就是猜灯谜。
街头上早已是人头攒动,大姑娘小伙子都已迫不及待的涌上街头。
大姑娘想看一看今年又有哪些风流才子涌现出来。
小伙子也是希望能在众人面前露脸表现一下,即使是没有文化的人,手里也会拿上一柄折扇在手中,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有学问的人。
而那些看起来有点像练过武功的人,却是三三两两的开始往镇外赶去,一个个脸上都带着兴奋之色,似乎要去参加什么盛会。
金铃破并没有和独孤世家的人一起,只因为他说和独孤残血的误会还没有化解,走在一起难免引起大家心里的不快。
一个人走在路上,途中还有两拨人想要邀他一起,可是看到他一点武功都不会的样子,想要邀约的话还没说出来又离开了。金铃破难得落的如此清静,一个人慢慢的往小观赶去。
来到小观的时候,距离决战开始还有一个时辰。
这里已经有几十个人在等待,每个人都找了一个最好的位置或站或坐,等待着决战时刻的来临。
金铃破找了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也和大家一样静静的等着。
小观看起来和下午来的时候一样并没有任何变化,在夜色中看起来是那么的孤立无援。
三五间简陋的房舍之中连一缕灯光都没有,显然是早已有人将三个主人“请”走了。
这里并没有和金铃破他们预计的那样点燃了许多的火把,将这里照得如同白昼,所以在月色中看起来有种朦朦胧胧的感觉,难道独孤残剑想要在这样的环境中与夏侯金鹏一决高下?
明亮皎洁的月亮早早就挂在了天空上,似乎也在等待这近十年来最轰动的决战开始。
无论是独孤世家还是夏侯金鹏都还未露面,他们应该在一个僻静的地方养精蓄锐,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会轻易现身。
一众豪杰在等待的同时,开始有人说起这场决战的走向。
“你们说这次决战,是独孤世家的胜算高一些,还是夏侯金鹏?”
这个问题一提出来,就犹如在平静的湖水中扔下了一颗石子,引起了众人的一番猜测。
一个看起来见多识广的人道:“这还用说,当然是独孤残剑。”
有人显然不明白为什么当然是独孤残剑的胜算要高一些,于是问道:“为什么?”
“独孤世家近年来可以说是如日中天,占据了武林第一世家的位置已经多年,可是却无人能撼动,独孤残剑这些年虽未曾在江湖中走动,可是独孤残血这些年却在江湖中鲜逢敌手,而他的武功却远不及独孤残剑,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这个看起来见多识广的人说出来的话却是大家都知道的,有人当然不服,特别是年轻人。
“独孤世家虽有百年传统,但夏侯金鹏也不是泛泛之辈,他可是近百年来声名崛起最快的人。”
“声名崛起的再快有什么用,以前他遇到的只不过是一些徒有虚名的人罢了,这次他敢来挑战独孤残剑,也正是因为他太年轻,就不应该来挑战独孤世家这样的庞然大物。独孤世家只需要用一根小指头,就可以压得他直不起腰来!”
“这只不过是你们这群老古董的一厢情愿罢了,夏侯金鹏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又怎会主动提出挑战。”
那个看起来见多识广的人五十来岁,正对有人反驳他的话心中不高兴,如今居然又说他是老古董,怒道:“你说谁是老古董?”
“说的就是你。”
“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敢说我是老古董,今天要是不教训教训,让你知道什么是尊敬前辈。”
“就凭你!”
“就凭我又怎样?”说完真的挽起袖子要动手,身旁的人见状,赶紧将他们两人劝开,两人虽然没有打起来,但却都是怒气难消,瞪大双眼看着对方,恨不得将对方吞下去。
金铃破在一旁看的暗暗摇头。
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喜欢为了别人的事情去争吵。争吵的是什么其实连自己都没有搞清楚,之所以会去和别人争吵,只不过因为别人的观点与自己的观点不同。
就像半山腰有一块石头,从山上看下去像一头牛,从山下看去却像是一匹骆驼。
于是乎,山下的人和山下的人就吵了起来,互相指责对方的不对。其实他们完全没有想过,无论他们吵成什么样,半山腰的石头还是那块石头,不管它像什么都与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而真正住在山腰的人也许在暗中发笑,那块石头既不像一头牛,更不像一匹骆驼,只不过是一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石头而已。
同样的一块石头,之所以会被人看成不同的形状,只是因为每个人站的角度不同而已,并不会因别人所站的角度不同而改变它自己原来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