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村长拉着陈彪踉跄着钻进人群,刘义见人来了也不多话,一把把他按在凳子上作势就给他理发。这众人一看都是不解,也没见过这样的先生,当即就有人忍不住开口道,“刘先生啊,您有什么本事就拿出来给大伙安安心,您这样咱可咋办啊?”毕竟大家都是乡下人,听老一辈人说这先生都是仙风道骨,云里来雾里去,传久了就神了,可是现在看到的人却怎么都像是一个普通的理发师傅。
刘义笑了笑,见状看来不多说些什么。这些人怕是什么都不懂,环顾四周,大声说道,“你们懂什么!我这是在给他去晦气,此人如果不除去发丝,这旱魃就难以除去,一则旱魃实为妖,妖可通灵,它识得此人轮廓。若不去发丝也行,那就断手断脚总之使之异于往日便可。再者,我所剪的头发,可都是烦恼根。”
众人一听这话不禁才有所醒悟,陈老头忙不迭的回道,“去发丝即可,去发丝即可!”
我听我奶奶说到这我也很纳闷啊,这先生还有这招?莫不是个瞎咧咧的主?
后来奶奶告诉我,这剪头发啊确实是蒙人的,可你想啊,人家不这么做,吃啥喝啥,这样做张义就可以提升自己的威望啊,在众人中理发来显摆自己的能力和理发技术,别人以后要理发还不多半找他么。
到这会我也不由得开始佩服起来,这方面,还真确实是个高人呐。只见得没一会,一个秃脑袋壳出现在众人眼里,那会儿的人们很不在意发型,尤其是农家人,哪有功夫打扮啥的。一般的一个头发要得年底才会剪一次,平常都自己动剪刀的。
也不知道外面当时的世道咋样,反正我们那犄角旮旯的地方偏僻的很,现在想想恐怕得落后外面的地方三四十年。交通不便啊,没人进来,也没人出去,很多人一辈子都待在这里,都不曾知道中国到底有多大。
当时我老爹老娘都在场,听这先生说理的是烦恼根,看这陈彪头发一剪果然人精神了许多,也要求给我老爹也剪个精光。这刘义当然义不容辞,旋即又三下五除二搞定我老爹。
也不知道是咋想的,这刘先生看见我妈就跟我老爹说,“你媳妇有喜吧?”
我老爹一听这个当时就激动了,心想你这是怎么知道的啊,这才一个多月的事,你咋看出来的。
刘先生收起了剪头的工具,缓缓的道,“见你对你媳妇儿这般呵护,无时无刻都有扶着她的动作,不是疼爱就是病。但我看你媳妇面色红润,健康无异于常人就料想定不是第二种,那疼爱也分两种,一是新婚,二就是有喜。可我看你家里的摆设,想必也是婚有多半载,如今还这般呵护于她,莫不是身有你孙家的人了还能有什么。”
我老爹因为当时我妈怀了我本来就心里乐开了花,又听这先生一语中的,别提有多开心了,就又多塞给了他五块钱。还希望先生能为我起了个好名字,之后的事想必大家也都清楚了,诺。就是这名字,孙天应。具体是怎样理解这名字,我也能按照自己的法来说,还并不知道那先生究竟怎么想,他的一套说辞,现在恐怕也没人能够记住了。
刘先生和大家商议好,等到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再去,此时阳光太强,出门人都受不了,想办事还真挺难,此刻天气热,大家一起商议商议该怎么做,要准备些什么器具。
大家准备了些干柴,太阳光线稍稍没那么刺眼了,刘义就领着十几个男人到了桃花地。而这所谓的桃花地无非就是几十个坟堆子,不过倒是顺外路边拍成一行,两边都依傍着两片大池塘。乡下人也不懂风水,更不知道好不好,反正大伙都这样葬,咱也不例外。
顺着陈村长的手指了过去,只见得靠近河边的一堆矮土包,心想就是这陈家买来的媳妇的墓了,大伙看着心里都挺不是滋味儿的,就这么草草的办了丧事。不过这也算是好的了,本来就是用草席裹尸,可是后来怕发臭熏人,就给她填了一个坑。但也是无碑孤坟,想必死后八成也是孤魂野鬼。
刘义刘先生摸了摸坟上的土,湿漉漉的,看来这坟头已经渗水了,和旁边的坟完全不同的是,这上面光秃秃的,一根草也没有,若说是时间短的话那这湿润的土这般,天气这么热,根本就不应该。
心想应该不会错了,刘义让三个年轻人用锄头开始刨土。先把试题挖出来瞧瞧再说,若真成了魃,再用火烧也不迟。没一会功夫,已经是坟土大开,一股股恶臭铺面传来,好些个人把中午吃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还没见到尸体的样子,就请求要回家。村长自然不能强迫他们留下,便一一放他们回去了。
张义此刻也是亲自动手,忍着恶臭,去扫开那最后一层铺在凉席上的土。我爷爷和几个胆大的人都走上前几步去看,待会究竟会怎么样。
“尸体经久发出恶臭,又持续在这潮湿的土坟里,定是有异,大家最好还是先退一步,免得会有什么鬼怪之物暴起伤人。”张义叮嘱我爷爷他们最好后退几步。其他人都往后走走,还就我爷爷一个人胆大留在那看着。张义见状也没再多说什么,只好让他看着,也做好准备保他周全。
捏了一把冷汗,张义用铁锹“噌”的一声掀开凉席,还没等人看清什么。就忽然听得“咔嚓!”一声暗雷乍响,天空之中竟然出现了层层阴云,隐隐雷声颤动。
异变突起,天降神雷,着实把人吓了一个大跳,张义也是一个激灵,哆嗦着差点没摔倒在地。身后的人哪里见识过这种场面,都被吓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的往家跑。不知道为什么,我爷爷目光一蹬,好像正是盯着什么一样,连忙大喝道,“快,封住它的退路!”张义这人虽然说是阴阳先生,但是对于对付这些东西都不是很在行,以前都是跟着先人打打下手,真遇到了这种场面,一时间还真的hold不住。听见我爷爷的喊声,仿佛听见自己先人的声音,但是却又不太懂他说什么,顿时有点愣住了。
“铁锹给我!”爷爷又是一声大喝。张义哪敢耽搁,忙摸起铁锹就递了过去。
瞬间手上一个失重,爷爷摸起铁锹“嗖”的一声戳了过去。此刻的张义这才看的真切,这一锹正好堵死了旁边的一个深洞,再看向凉席下面去,顿时一个心惊肉跳,女尸早就烂的千疮百孔,尸水四溢,但是没有皮肉的腹中却有着一个怪物。只见得那玩意儿青面獠牙,身高不足二尺,浑身长满了青毛,活脱脱的就像是一只变异的野猴子!正恶狠狠的盯着他俩。
“女尸已经烂的不成样子了,想必也兴不起什么风浪,倒是这只畜生,才是祸端的源头!”爷爷跟身边还有些瑟缩的张义说着。
张义也根本没想过,我爷爷竟然一点惧色也没有,就像是经历了许多的故事的水手一般,沉稳有力。连忙也点了点头,又看向了我爷爷,此刻好像是要征询他的意思一般。
“打死它吧。”爷爷没有动手,只是冷冷的盯着那东西,好像是用眼神把它给锁死了一般,让它无法动弹分毫。
张义看向那东西的眼睛,就好像是一对绿色的鬼火一样,森然可怕,提着另一把铁锹,半天不敢下手。
天上又是一道炸雷落下,仿佛就像在他们身边炸响一般,暗雷滚滚,阴云愈发的沉重,天空暗的都能滴出水来。一个晃神的功夫,那东西竟然好像脱身了一般,转身就欲往河里蹿去。爷爷眼疾手快,手下生风,在那东西还没跑开之前,双手猛地一挥,瞬间就毁掉了它的一对招子。绿色的液体洒落在地,就像是硫酸一样,瞬间腐蚀的凉席“嘶嘶”作响。此刻的张义也是缓过神来了,一个铁锹“哐嗤”重重的拍了下去,一刹那间那东西再也动弹不得,直挺挺的摔到在地,还蹬着双腿抽搐着。
爷爷和张义还没在做下一步的动作,就忽然一个巨大的声响在耳边炸起,整个人,整个脑袋,整个世界都懵了,顿时陷入了一片“嗡嗡”声中。什么也听不见了。惊雷在他们身边响起,整个坟堆被炸出来一个大洞,俩个人被掀飞了数米远。
好一会功夫,两人这才慢慢的爬了起来,再往前看,却发现坟堆早已经被炸毁了,什么都没剩下,只有这半截铁锹还插在一旁,那女尸的骸骨连同绿毛旱魃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准确的来说都是被这惊雷毁了。才一会会的功夫,雷声就像是熄了火的机器,也没有再响,只是风刮得越来越紧,扫着半截枯黄的树叶与草根,哗哗的就像是刀子一样刮在人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要变天了啊。”张义猛地站在了一块高地上,往四周张望着,“怨气太重,竟然招致雷击之灾,此为大震大祸的缘由啊。”
爷爷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有些事,能不插手以后就尽量别管,否则力不能及,祸及自己。”转身就要往回走。
“先生,请留步。”张义忽然之间喊我爷爷为先生,倒是让他自己也有些意外,相比之下,自己还真的有点像是业余的。不禁又摇头笑了笑。
“别乱说话。”爷爷忽然间回过头来怒视着他,眼神犹如芒锥一般,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张义确实被吓到了,那仿佛就不像是人的眼睛一般,而是一种妖瞳,鬼眼,就像是那只旱魃一样的眼睛,诡异万分。但是当他再一眨眼,却发现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的那种褐色,难道之前是自己看花眼了。
看我爷爷转身又要走,忙想起来自己还有事要说,便连忙凑了过去,施了一个大礼先,随即便开口道,“不知老人家师从何处,传得哪门哪派。”
“小毛孩子别乱说话,回去之后你只管便说是自己的解决了那东西即可,与我无关。”显然爷爷并不愿意搭理他。
“您。”见我爷爷又要走,便忙拉住他,“老先生要是不理我的言语,我定一五一十如实相告乡民。”看我爷爷好像不愿意透露自己的身份,就以此为不便,求他停步。
爷爷笑了笑,转身又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张义看的真切,又有了之前那种眼神,可怕异常,这绝对不是幻觉,而是一种非常真实的眼睛,又像是猫眼,狼眼,总之,绝对不是人的眼睛。一时间竟然愣了神了,就眼睁睁的看着我爷爷离去的背影,再也无法开口说任何一句话,像是被人封住了嘴一样,上下嘴唇都跟麻痹了似的,无法开口。
直到后来离开的时候,这才渐渐有了好转的迹象,当然,像这样的事他也无法说给别人听,不说砸了自己的招牌吧,光说这事,别人也是不会相信的,毕竟,他们又没有亲眼目睹,何况三人才成虎,一个人再怎么说的天花乱坠也是没人会信,无独有偶,这事就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后来淘气的我几番要求检查爷爷的眼睛,却发现还是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也就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