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州城,大唐六州七君之中的一州都城。
柳州城临近天山,从天山再往北去便是大梁了。作为中断两国屏障,天山将整个九州分为两大块,南边的唐国和北边的梁国,其余小国皆为附属。
鄱县,作为柳州最北面的县城,与天山接壤,此间百姓有着他们独特的骄傲和个性。
时间为惊蛰前后,多雷雨。鄱县便已经断断续续的下了好几场雨。
现在雨还在下,像李家茶铺这样喝茶听书的地方无疑是打发时间的好去处。
茶铺的掌柜老李头慢慢走上了台,茶铺门口一个穿着便服背着柴刀的少年恰好收拾好挡雨的斗笠,走进了铺子,庆幸自己还是赶上了。
“咳咳。”老李头清了清嗓子,弯腰朝台下的看客们鞠了一躬,然后一拍惊堂木便开始了说书。
“九州历,一千三百五十四年春。
唐太祖,‘天启帝’游于天山之间。乎逢一小径,缘径走,曲径通幽。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乃见有庙宇立于天地间,并环有弥弥诵经声,响彻寰宇。
太祖震惊,复又观庙宇上下,上却不知其高,下又不知其广。
忽的,又见有一老者盘浮于庙前,观老者面相,忽而慈眉善目忽而宝相庄严。太祖大惊,问老者曰:“老丈,此乃何地?”
老者双目微闭,缓缓道:“破屋、烂庙、旧瓦房。”
未待太祖多言,老者忽的又抬头睁目,对太祖道:“天清气朗,端的好时机,吾候汝多时。”
太祖不解,问曰:“老丈,何出此言?”
老者摇头晃脑,喃喃道:“时也,命也!”
后太祖又尽述心中疑,老者具答之,后又邀太祖留于山间,授予学识。太祖欣然。
山中无岁月,太祖久未归,家中皆以太祖崩于天山间,父母皆心伤成疾。
后又复三年,太祖方归,乃知家中变。时年太祖父母皆卒,且柳州大寒,民不聊生。大梁国主宠幸佞臣宦官,不知天下事。是以太祖变卖家产,以资灾情。
翌年,太祖招兵马于鄱县,挥师南下。历六年,开大唐之盛世!”
“啪--!”老李头手中的惊堂木狠狠的砸到了长桌之上,霎时间又赢得场下一阵喝彩。
老李头讲的是《太祖传》的故事。全书所讲的是唐国开国皇帝天启帝年少时在天山游玩,偶然闯入仙界然后通过在三年学习后走出天山,建立唐国,北伐大梁,西征蛮夷,并以举国之力借修道者之神术,与文渊阁阁主一同创建足以和大梁天一观相比的大唐文渊阁的故事。
太祖传是老李的看家本领,每每人多的时候他都会拿出来露一手,而一旦他开讲了那喝彩层层不断,一浪高过一浪。而要说这个人群中哪个人喊得最欢喊得最大声,那就非王十三莫属了。
王十三何人?那背着柴刀的便服少年便就是了。
在鄱县只要是熟悉王十三的人,队徽由衷的评价上一句:“王十三啊,诺,那个一有空就躲在茶楼听书,一到干活时就只会使唤丫头的臭小子就是。对就是那个爱贪便宜的混小子。”虽说这样的评价听上去不太好,不过每个讲出这话的人都会带上一丝纵容和宠溺的笑。
都说十三只会使唤双双,其实谁都知道,十三心里最在乎的就是双双那个丫头了。这事从十四年前十三还是那个三岁的小男孩的时候大家就知道了。
那是十三第一次来到鄱县,一个屁大点的小子抱着还在襁褓里的双双。一到鄱县十三连身上的干巴巴的血迹都来不及清理,便挨家挨户讨吃食。怕喝兽奶会影响双双,便用讨来的吃食和一点碎钱,千求万求的给双双找了个奶妈。
双双七岁那年得了场危及生命的大病。也不知道是从哪听说的双双的病得换血,十三硬拉着大夫给自己放血。旁边的想要阻止又却被十三喝止:“双双是我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既然我把她拉回来了,那我就不会再让她回去。”
听当时在场的人说,那天十三放出了足足有大半桶血,人都已经意识模糊了。最后还好去省城柳州请大夫的老李赶了回来,这才制止住了十三。
那件事后,双双和十三大吵了一架,两人间的这场口水仗持续了长达半年的事件,双双怪十三没脑子乱来,而十三则说双双不知好歹,不懂感恩。也是从那件事后,鄱县的凡是知道十三的人,对十三这个混小子没有一个是不认可的。
茶铺里说书还在继续。说书的老李,看了眼台下的鼓掌的十三,笑了笑。他又想起了十三第一次来的样子。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子抱着当时还没离奶的双双,两个小孩脸上都挂满了疲倦。老李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脏样两张脸,脸上布满了污泥,一看就是很长时间没有打理了。那时候都分不清到底是两个人真的黑,还是脸上的泥多了才显得黑的。
不过那次也是老李第一次看到如此清澈的的眼神,无论是十三还是双双,两个人黝黑的脸上虽然充满了疲倦,但那双眼却仿佛时刻都充满着希望与喜悦。那时老李正好也在讲《太祖传》,也是从那时起,每每自己讲到《太祖传》的时候,十三只要一有时间便一定会过来听。
老李又在台上讲了一会,然后将手中的折扇交到一旁小六子的手上,换他上去讲,而他自己则退到茶铺后面去了。
小六子毕竟才刚刚开始上台讲书,所以换上他后,台下的观众明显走了一大半。
十三也没例外,当老李换上小六子后,他便也跟着老李的脚步往茶铺的后面走去了。
老李的茶铺是半铺半宅式的,前面一部分是茶铺,供人喝茶听书。而后面那部分则是老李的私宅,总共有三个房间加一个院子。
现在老李正躺在屋檐里的藤椅上闭目养神,在藤椅旁边的石桌上还摆着一壶鄱县特有的云茶和一叠云茶饼。
十三也不客气,走上前拿起块云茶饼,一边将饼往嘴里塞,一边鼓着嘴对躺在椅子上的老李问道:“嘿,老李头,你家巧儿呢?最近都没见她去找我家双双玩啊?”
听了十三的话,老李半眯着眼摇头晃脑的说道:“巧云那丫头被他姑妈给接到柳州去玩了,不过话说回来,你小子今天咱怎么有空来我这?边防营的差事办完了?”
十三狡黠的笑了笑:“这下雨天的,边防营那边能有什么事,又不是农忙,马贼也没那么勤快啊。如果真有事了,小马会来找我。”
老李头摇摇头,有些无奈:“你小子啊。”
不过这人啊,还真不禁念道。十三嘴里的小马还真跑来找他了。
只见一个半大小子从茶铺那跑了进来,没等顺匀气,便气喘吁吁的催促十三:“快快,头叫你快回去,说是有重要的事。”
听到小马的话,十三眼睛一转,疑惑道:“重要的事?”
小马重重的点点头:“是的,好像是来了个大人物,头点名要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