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怎么说阿灯姑娘坏透了,她戳人永远往人心窝子戳,活像一把刀子扎进心脏,还恶趣味的搅上一搅,汩汩直冒血,那叫一个稳,准,狠!
看得一旁的风颂泽都对他有些莫名同情,瞧瞧那脸色臭的。
“吼——!”
名叫杏子的狼妖此时基本已经半现出原形,身形暴涨不说,浑身四肢上猛地生出浓密毛发,上身微微下俯,重心前移,那双惨绿色的幽幽眸子凶狠的直盯着阿灯,唇边翻起的尖利獠牙,白森森的异常瘆人。
低吼一声,猛地横身护住青衣男人,看向阿灯的目光就犹如看着杀父仇人。
阿灯轻笑,伸手拍了拍风颂泽的肩膀,朝狼妖的方向努努嘴,“呐,除妖师,这小狼崽交给你了~”
风颂泽,“......”
他差点给跪了,阿灯小祖宗真不愧是个假妹妹,什么都让他往上顶。他要是会捉妖,还千辛万苦费尽周折去安道尔学院干嘛!直接在家里捉妖挣钱,再不济加入捉妖师公会也能混口饭吃,又怎么会卷进这种事情中来?!
此时的他已经忘了,害他被迫卷进这场事故的“罪魁祸首”就是我们亲爱的阿灯姑娘。
还差十三年满一千岁的某狼,“......”
虽然她很厉害,但这么污蔑人,呸,污蔑妖真的好吗!
他堂堂地狼就被如此轻描淡写的说成了小狼崽!真是叔可忍什么也不能忍来着?咳咳,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反正就是不能忍啊!
“你......到底是谁!如何知道我的事情?!”
那厢被狼妖挡在身后的青衣男人似乎终于喘过气来,脸色好上不少,不再是那瘆人的死人脸,丹凤眼生得格外诱人,笑起来看人的时候不像杏眼那般漂亮,却自有一股风流韵味在其中。
此时他微眯着眼,眼底似一片浓沉的黑色沼泽,翻滚着不慎溺死其中似怨似恨的灵魂。
阿灯歪了歪头,笑盈盈的上前一步,完全无视那狼妖亮出的森森白牙,“你的灵魂告诉我的,不过,”说着,她又慢悠悠的停顿了一下,这才道,“它差不多也快散了,本来还打算跟你玩玩呢,现在看来只能恭喜你了。”
“我的......灵魂?”
那男人清艳的俊脸上浮现出一丝古怪的表情,像是没想到阿灯会这么回答他。
与此同时,他下意识伸出手,细长白皙的十指纤纤,就连他胡乱抚摸自己的身体,也显得如此好看,然,好看中隐隐含了旖旎的气息。
男人当然没有发情,他只是有些慌乱,又有些高兴,甚至还有一丝茫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阿灯的话,他虽没有全信,却也信了七分。
从游戏刚开始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个人,这个精美得像洋娃娃似的女孩,从头到尾都是笑眯眯的,被绑的时候特别配合,无论是被囚禁那两个星期,还是森林里的表现,他发现,她就像一个漫不经心的旁观者,完全不在乎事情究竟会如何发展,只要有趣就可以。
她乐得配合演戏,有时候甚至会推上一把,却依然敏感的可怕。
那枚芯片是他确认所有人都昏迷的时候注射进去的,可她没被注射,他竟然完全不知道!
那点记忆就像是被人抽离篡改了去,只记得所有人都注射完毕,嗯,可以开始游戏了。
以至于当他察觉的时候,已经无法挽回。他监测不到她的身体情况,自然就不能顺利的进行下去,于是他在风颂泽身上放了一只隐翼虫。
不要小看这只比灰尘大上一点的透明小虫子,妖市上,仅仅一只已是天价。监听监视,来去无踪,这只小妖怪甚至天生没有妖气,这对于某些职业来说简直就是最完美的工具,不用怕被除妖师发现,也不会轻易暴露主人身份。
不过隐翼虫也有克星,那就是火。
他把隐翼虫放在风颂泽身上,自认为已经很谨慎了,却没想到,她却还是发现了,甚至无声无息的就将其处理掉。然后,他们呆的山洞他就再也看不见了,不是他瞎了,而是被什么东西封住了洞口,让他毫无办法。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
魂飞魄散啊......普通人听说应该会吓得要死吧。
男人黑眸中划过一抹奇异的光泽,魂飞魄散嗬,他终于,可以死了吗?
去死,过去这么多年,他每天都在盼望这件事,却从来都做不到,无论他如何自虐自残,还是自杀,他都死不了。
皮肉上的伤口划出一道又一道,鲜血流遍地,甚至斩断手脚,第二天也都会完好无损的长回来,连疤痕都看不出来,像新生的婴儿。
人人渴望的长生,对他来说,却是无尽的痛苦,也是惩罚。
现在,他终于可以死了,可为什么,他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呢?对啊,他为了一己私欲,做尽了坏事,残害了那么多生命,百诡路镇里的死人越来越多,各路孤魂野鬼他已经不再惧怕。
但是现在他要死了,他做的这些像是都没了意义。
他这么长的时间里,似乎都在自己虐待自己,外加虐待别人,从未有过一天快乐,现在突然被告知要死了,心里竟然生出些许茫然无措。
眼底忽而蒙上一层薄薄水汽,他的心从未像此刻这般酸楚,想起刻在心底的人儿,只觉得疼得快要窒息。双腿一阵无力,瘫倒在地上,杏子连忙要去扶他,被他拒绝了。
双手死死攥住衣袖,他强扯出一丝笑意,看向阿灯笑盈盈亮晶晶的眸,轻声问,“我还有几天?”
阿灯比出三根手指,笑得眉眼弯弯,“最多三天吧。”
“足够了,”男人随意束上的黑发有些散乱,唇边的笑容颓废中夹杂着一股邪异,长长的睫毛轻盈颤动,压住眼角的水渍。
蓦地,他看向阿灯,说话的声音已经不能再轻缓,阴柔中尽是清雅,与记忆中那不男不女又尖又细的诡笑有着天壤之别。
“我叫余皈依,很讽刺吧。”
杏子惨绿色的双眼已经没了杀意,变得绿油油的,带了些不安的神色看着男人,毛茸茸的身子也在逐渐缩小尺寸。
阿灯漫不经心的收起枪,把另一把枪递给有些发蒙的风颂泽,然后坐下来,漂亮的杏眼里满是即将听故事的笑意,没说话。
自称余皈依的青衣男人将目光转向客栈门外,那些癫狂又呆滞的死人们,看向他们手中的红纱灯笼,眼底漾起一丝迷离,似乎陷入了什么不可自拔的回忆,“皈依,皈依,我父亲给我取的名字,现在听起来,简直就像一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