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灯面带微笑的伸出手,纤细白皙的手指握在漆黑的枪管上,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黑洞洞的枪口毫不客气的直接抵在面前人右侧的大腿上。
看上去似乎毫无用处,却换来这犬妖一阵呲牙裂嘴的哀嚎。
“哎呦!好疼,轻点轻点!”
鼻尖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瞬间浓郁起来,那被黑色长裤遮掩下暗红色的血迹,再明显不过,枪伤对能够长生不死的妖来说本应无足轻重,但是嘛,这一枪,可是阿灯姑娘亲手打出去的。
自然不一样。
笑眯眯的收回手,转身,对自称弥图的犬妖哀嚎不止的样子视若无睹,对一旁有些愣住的风颂泽轻笑道,“走吧,游戏,快开始了。”
风颂泽下意识点头。
“喂喂,你们两个!不要自说自话啊,我的伤是你弄的啊,大姐姐你好残忍!”
弥图绝美的脸蛋上一派痛苦之色,倒不像是装的,额上因为疼痛浮现出细密汗珠,浅茶色的瞳仁深处半是懊恼,绝大部分却是兴奋,再次无视风颂泽铁青的脸色,头顶毛茸茸的耳朵一晃一晃,讨好的绕到阿灯面前。
“让我跟着你吧,这样就算勉强抵过你伤到我的这件事,好不好?”
“你敢!”
风颂泽暴怒,原本清寒明亮的眼底彻底阴沉,其中裹杂着愤怒,冰冷,厌恶种种未知的情绪化作风暴席卷了他的神经,手中的枪柄已经被他攥得死死的,手腕处青筋暴起。
妖是肮脏的,从头到脚。
在风颂泽的认知里,没有妖不该杀,他们杀了他唯一的妹妹,相依为命的妹妹,那么,那么好的妹妹!
有段时间他每晚的梦里,都能听见妹妹的哭声,小小的她无助的蹲在黑暗里,白色的裙摆是一片漆黑中唯一的亮色。她呜呜的哭,大滴大滴的泪水狠狠砸在他的心上,生生的疼!
她在质问他,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不醒过来?
他无言以对。
想法固然是美好的,但最残酷的永远是能够狠狠打醒你的现实。
现实就是,他只是见习除妖师,他连人都不敢杀,何况是妖?跟在阿灯身边这段时间,他还从未动手杀过任何人,连动物都没有,活像个只有依靠他人才能生存下去的米虫。
做除妖师是需要勇气的。
而他最缺少的,就是勇气。
握住枪柄的手在颤抖,风颂泽强迫着自己缓缓地将食指移向扳机,暗沉一片的眼睛里闪过赤红色的凶光。
“我怎么不敢?来呀,开枪啊,你以为我怕你啊?哼,不过就是个见习的,还真当自己是除妖师啦!”弥图清亮好听的声音,在风颂泽耳中就是挑衅。
弥图满脸不屑的撇撇嘴,嚣张十足的模样倒是让阿灯笑眯眯的看了一眼,好整以暇的收起枪,懒懒的道,“他真的会开枪,你做好准备呐。”
“切,我怕他不成......”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凌厉枪响。
“砰!”
子弹带起惨烈的罡风,一往无前的擦过空气朝他射来,弥图一时分神,躲闪不及,狼狈中枪。
滴答。
不知哪里来的水声砸落在地面上,瞬间碎成数瓣,像是被人遗弃的花。
林子里忽然起风,凉凉的风席卷着血腥味吹遍几人身后埋葬了无数枯骨的密林,明明是郁郁葱葱,却令人眼眶酸涩,枯叶踩在脚下沙沙作响,浅薄的阳光折射出勾人的彩光,枝头滑落的露水映出林中最后的惨淡光景。
世界在这一瞬间变得很安静。
“做得很好,走吧。”阿灯轻笑着,黑眸寡淡,向着来路走去。
熟悉的声音唤醒他的神智,成功让风颂泽回头,欣长高大的身影看上去很兴奋,又有些颓废,不再理会中枪的弥图,任由铁锈般的气味刺激着敏感的神经,汩汩流淌的血液里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跳动,欢呼,握着枪的手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弥图胸部中枪,枪法很准,几乎没有偏差,如果他是人类,刚才就已经死了。
一滴泪不自觉溢出眼眶,顺着白净的皮肤滚落,划过棱角分明的下颚,没入锁骨消失不见,滚烫的温度,烫的他自己精神一振。
下意识伸出修长手指,却是在眼底摸到一片湿润。
风颂泽有些狼狈的停下脚步,神情有些呆滞,带着不知所措的迷茫,他......他竟然哭了?
不是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不过是开枪而已,怎么会哭呢。
“唔嗷!你也真是,别说这一枪还挺疼的!”弥图迈着虚弱的步子从他身边走过,一只手捂着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擦肩而过的时候,毫不客气的狠狠白了他一眼。
不搭理失神的风颂泽,弥图赶忙蹿到阿灯面前,撒娇般刷着存在感,那般摇头晃脑的样子,倒是完全不像刚刚中枪,还是连续两枪。
“嘿嘿,大姐姐,这下总可以了吧?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一枪我不跟她计较了,好吧!”
“可以啊,”阿灯笑眯眯的看向讨好着她的弥图,洋娃娃般的小脸上如沐春风,大大的杏眼黑白分明的看过来,一眨一眨,好似会说话一般,其中掩藏住的深海看得弥图一个愣神,又见她踮起脚尖,俯身过来,浮冰般清冽冰凉的气息随之扑面而来。
弥图玲珑剔透的耳垂因为她的靠近,敏感的动了一下,只见她那罂粟花般娇嫩的唇瓣上下开合,声音很干净,吐气如兰,“你想跟在我身边做什么,有什么目的,我不在乎,若是你想毁了这里我也懒得管,但你记住呐,风颂泽不要去动,他跟简煜和简旭不同,他们的心脏我让你吃了,若是再去打他的主意,我会让你,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