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颂泽觉得自己疯了!还是那种有理智的疯,至少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在干什么?还不是陪着那个女人去送死!
漆黑一片。
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隐约可见些许零星的光亮,忽明忽暗,那是头顶被砸碎的老式灯泡,空气里弥漫着些许腐烂腥臭的味道,闻着让人下意识就会作呕。
地下室改造成的房间,没有门窗,显得死气沉沉,唯一的出口在屋顶被人堵得死死的,拿石块压着。
巴掌大的地方挤着五个人,都被粗麻绳绑得严严实实,本来是六个人,有一个因为拼命想逃出去,被那个头上有刀疤的男人一刀毙命,鲜血飞溅到风颂泽脚边,那人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冰凉锋利的匕首轻而易举的捅穿了他的心脏。
现在鲜血干了,气味却没散,丝丝缕缕纠缠着几个人的嗅觉,伴随着地下室本来有的腐烂味道,诡异而难耐。
风颂泽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慢慢攥紧,黑色短发经过这两个星期的折腾,长长不少,服帖在脸上有些发痒。
口干舌燥的同时,心里突然就冒起一股火,黑沉的眼下意识看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那个靠坐在他身边漫不经心闭目养神的姑娘。
像是察觉到他的目光,阿灯睁开眼睛,纤细浓密的睫毛擦过空气,浅金色的眼底恍若吸人魂魄的漩涡,刹那间漂亮得惊心动魄。
他有一瞬间连呼吸都静止了。
可待他看清她眼底那盈盈浅笑,整个人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所有思绪都犹如皮球泄了气,如此大起大落,搞得他有些缺氧。
他真的搞不懂她一天到晚究竟在笑什么!
他们已经被困在这里整整两个星期了,每天的食物仅仅是一块干巴巴的面包,最廉价那种。忽明忽暗的灯光,几乎不分昼夜,他们头顶正对着狭窄阴冷的走廊,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被麻绳绑着的地方,皮肤因为充血而红肿,严重缺水,处境已经不能再糟糕!
本来他还有一拼之力,即使是见习除妖师,打翻几个人还是没问题的。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浑身酸弱无力,别说打架了,就连解开绳子的力气都没有。
放弃了和阿灯交流的打算,风颂泽暗自叹了口气,只要还有一丝可能,他都会逃出去!
阿灯扫过少年清冷的面庞,微微一笑,身上的束缚对她来说如同飞灰,有些享受的沉浸在黑暗中,抬眼望着头顶的出口,嘴角划过戏谑的弧度,快了......
时间倒回两个星期之前。
阿灯带着风颂泽出了小镇,直接上了官道,两边是稀松的树林,不甚宽阔的道路上行人很少,偶尔能看见几个衣着简朴的人手中搬运着货物朝他们离开的方向走去,显然都是做小本生意的百姓。
“到底怎么回事!”
风颂泽忍了一路,现在见四下无人,终于把心底的疑问说了出来。
太奇怪了,阿灯整个人都太神秘,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永乐村,答应他妹妹照顾他跟他一同前往富人区的安道尔学院。前一秒还笑眯眯的跟自己拿悬赏金开玩笑,下一秒就能轻而易举的搞定高级酒店的房费。
那个徽章他看过了,蓝宝石镶嵌其上显得熠熠生辉,不用脑袋想都知道它的价值连城。
能够拿出这种东西,让一店经理点头哈腰跟着赔笑,该是多大的权势,多高贵的身份?不是嫉妒,风颂泽只是想不明白,她究竟跟着自己干什么?真的只是因为答应了他妹妹的遗愿?那她又是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一路下来,关系亲近的同时,这种不安却越发明显,明显到完全无法忽视。
她是谁?什么身份?为什么在这里?又是为什么以妹妹的身份跟着自己?
他发现自己除了知道她叫阿灯外,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她就像凭空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微笑着冷眼旁观着这个世界,然后觉得无趣了就凭空消失。风颂泽突然惊愕的发现,自己不安的根源竟然是害怕她从自己身边消失!
阿灯轻笑着掂量着手中的金属徽章,并未回答,此时她正在考虑用这东西换一辆马车。在她眼里,这就是块拿着还嫌沉的废铁,并没有钞票来得实际。
“阿灯,我在问你话!”
得不到回答,风颂泽突然急躁起来,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入手那过分细腻柔软的触感隐隐令他有些分神。
阿灯眼底光芒一冷,将胳膊从他的手中抽出来,嘴角笑意不变,看向面前高大俊逸的少年,如果不是答应了要照顾他,刚才那一瞬间她就已经拧爆他的头。
她有洁癖,没经过她同意,就连熟悉的朋友都不敢随意碰她,生怕她一动念就把让他们彻底灰飞烟灭。
说到这你或许会问,她这样鬼畜怎么可能还有朋友?
当然是有的,而且还不少。
在不触及底线的情况下,阿灯其实脾气挺好,永远笑眯眯的,很温柔很好说话的样子。而且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的底线蛮低的,因为她本就是无法无天的性子,又没人惹得起她,所以很多框架在她看毫无意义。
她还有个优点,就是护短,她那三个徒弟之所以对她又怕又敬,跟她这个特点脱不了关系。
她的人,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欺负?
只能内部欺负。
所以,她其实就是个反派吧,还是终极Bug,系统都无能为力那种?
“你以为如何?”
阿灯笑眯眯的看着风颂泽,嘴角勾起的弧度优雅迷人,“我不会害你,你记好这点就可以了。”
“还是你认为,”阿灯笑容微微放大,精致的五官漂亮得有些不真实,浅金色的眼底水光潋滟,就像镶嵌了两颗晶莹的钻石,“你有什么资本值得我去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