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天空还在下着雨,灰蒙蒙的,我去商店买了面包,走在回公寓的路上。
在回去的路上,我碰见了五金店的小伙子,他是个印度人,人挺好。
他穿着一件半旧的黑夹克,蹲在门口抽着烟,在看见我从他面前经过时,吹了一声口哨,响亮而又清脆。
“嘿!中国小姐,你最近好吗?”他问道,一双黑色的眸子晶亮亮的,闪着光。
中国小姐是我的外号,他取的。“挺好的,印度先生。”
“看样子战争并没有影响你的心情啊。”他戏谑道,嘴角微微向下撇。
“你说的没错,可现在伦敦没有战争。很抱歉我得先走了,我得回去洗衣服。”说完我便离开了。
克雷斯太太正站在自家门口,神情严峻地看着搬家公司的人在她家进进出出,忙里忙外,并时不时地说上一句。
“小心!那把椅子是用真正的木头做的。”克雷斯太太看着一个工人像拖行李一般将这把椅子拖出来时,不由得觉得有点心疼。
工人抱歉地笑了笑,这才把那把椅子扛到了自己的肩上。
我回来时,正好看见住在我租住的房子边上的邻居克雷斯太太正站在她家门前。出于礼貌,我朝她打了个招呼,克雷斯太太看见我,向我走过来,并且冲我报以微笑:“多丽丝,最近过得怎么样,我可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在佩格餐厅看见你了。”
“挺好的,一切和往常一样。而且我已经辞掉了佩格餐厅服务员的兼职工作。”
“好吧,亲爱的,祝你一切平安。我得回去看着那些工人了,他们总是毛手毛脚的。”克雷斯太太亲吻了我的脸颊,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子那里。
克雷斯太太已经要选择搬家了吗?在我的印象中,那是在我还小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克雷斯太太时,她才刚刚同克雷斯先生结婚。她身材高挑,有着一双如蓝宝石般璀璨,晶莹透亮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呈现出的是多姿多彩的光芒,而且她还很爱笑,常常在同别人讲话时,就不自觉地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嘴角两边的梨涡荡漾开来,简直是让人沉醉。
可是现在我却极少能够看见克雷斯太太的笑容了,她变得越来越严肃了,也不再像从前那般无忧无虑了。
雨渐渐停了,我走进公寓的大厅,那里面冷冷清清的,只有极少数的流浪汉待在里面,一个流浪汉躺在大厅的沙发上,一张破报纸盖住了他的身体,只可惜这破报纸并不能为他抵挡寒风的侵袭。早在半年前,这座公寓就已经没什么人居住了,泛黄的外墙,脱落的墙皮,还有一进大厅就能闻到的墙体发霉的味道,这一切都让人无法忍受,更何况这座公寓时不时地还会断电断水,任谁都不想住在这样一个鬼地方。
但有一群人例外,那就是我还有这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由于没人愿意住在这座公寓,所以我每月给的租金十分便宜,不到一百英镑,甚至有时候还不用给钱,而且由于整座公寓都只有我一人居住在里面,那些空出来的房间也租不出去,所以我可以自由地使用那些房间,这对于我来讲,不失为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情。
我走上吱吱嘎嘎的楼梯,从下往上看一片漆黑,看样子感应灯又坏掉了。我拿出手机照明,这才找到了我的房间。
我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走了进去,在一片黑暗中,我接着手机微弱的光芒寻找到了开关,是一根拉绳,我一拉,整个屋子便瞬间亮堂起来。
我走进卫生间,打开淋浴喷头,幸运的是今天竟然有热水,我连忙放了满满一浴缸的热水,然后脱下自己的衣服,缓缓地进入浴缸,舒服地开始泡起了澡。
克雷斯太太家的东西已经大部分都被装车了,除了一些零碎的杂物。诸如衣服鞋子、摆件、首饰之类的,还没有带走,这些东西克雷斯太太打算明天打包好,装到克雷斯先生车上的后备箱里,然后运到新家去。
现在克雷斯一家正在佩格餐厅吃晚饭。克雷斯太太坐在她的丈夫身边,克雷斯先生其貌不扬,比起他的妻子他甚至显得有些矮小,看上去就像一只鼹鼠一般,他长着一个鹰钩鼻子,发色很黑,但是眼睛却是绿色的,据他自己说,他的祖上曾与伊朗人有着血缘关系,所以他才会有一个如同伊朗人般的鹰钩鼻。
而坐在他们对面的则是他们的一对儿女——十五岁的女儿费怡和八岁的儿子班。
费怡同她的母亲一样,有着一双蓝眼睛,并且很爱笑,她身材中等,腰肢纤细,穿着打扮十分青春洋溢。但是她骨子里却是个十分叛逆的人,她热爱音乐,喜欢弹吉他,并且时常盼望着自己可以出道。但是克雷斯太太却希望她可以安分守己,老老实实地读书,不要搞出幺蛾子。为此费怡曾不止一次地想过离家出走,和她的男朋友一起。
班年纪尚小,但是却正是爱玩爱闹的时候,他对什么事情都感到好奇,并且勇于开拓,敢于尝试新鲜事物。
现在这家人正齐聚一堂,克雷斯太太正一本正经地说着关于搬家后的种种打算,“查德,费怡还有班,我亲爱的家人们。在离开了过去之后,我们即将开始新的生活,为此我感到十分高兴。我想让费怡转学,去一个更好的学校。”
费怡正在专心致志地吃着意大利面,听到母亲这样说,不由得抱怨道:“为什么我要转学,我在现在的学校里面生活地很好,而且我不舍得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他们除了一天到晚拿着把破吉他又弹又唱可什么也做不了。你得明白,宝贝,我是为了你好,现在这个社会,可不同于一千年前了,唱唱歌、跳跳舞就能赚到钱。”
“够了!你只会这样说,我知道现在已经没有了所谓的歌星、明星,人们已经不再有心情去欣赏娱乐节目了,也没有心情去观看电视剧和电影。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不能像一千年前一样,过着丰富多彩的生活,我们可以拍电影,可以拍很多好看的节目。”费怡声嘶力竭地说道,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事实上,在这样一个时代,由于地球的资源正在极力枯竭,又有几次大地震和两次火山爆发,夺去了数千万人的性命。早在2045年,利用化学试剂提炼饮用水的办法就已经在全世界通行,但是即便如此,随着可以找到的地下水越来越少,化学试剂制水的办法已经成为了主流。
但是这毕竟会带来副作用,又经过了漫长的一百年,这种办法已变得十分成熟,甚至同真正的水没有半点区别。
可是战争的爆发却来源于古老的中东国家卡塔尔,在那里人们发现在卡塔尔的深处,有着一条静静流淌着的小河,这是代表着生命与希望的小河,它是这颗星球上唯一的幸存的小河,它的水是那样的清澈,那样的可口。
整个世界都疯狂了,确切地说那些国家的领导人们,他们发动了战争,从利比亚开始,每个国家都希望可以占领那条小河。因为这不仅能使他们喝到真正的水,也许也可以使他们找到再次获得植物和粮食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