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黄若水刚摆头躲过那没暗器,那灰衣蒙面人已然逼近,一手一抬,自身大袖便和长发一起随之翩飞将吕平从黄若水的视线中挡去,于此同时另一只手也由上往下向黄若水挥去。这人身形晃动如彩蝶在花丛中飞舞,那一身宽袍大袖非但没有遮盖住她婀娜的身形,反倒为其增添了几分壁画中仙女起舞一般的美感;在旁人看人,宛如那为心仪郎君不惜落入凡间的仙女,正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为其翩翩起舞一般。举手投足间便令人目眩神迷,这灰衣人虽然蒙着面,吕平却从身形上已然认出,正是柳如梅!
此情此景,也正映了那男女爱恋之事,在外人看来多是甜蜜非常,可其中的酸楚也只有当局者知。于旁人看来柳如梅犹如天女下凡为黄若水翩翩起舞,可在黄若水眼中,这柳如梅却如同从地狱里张牙舞爪爬出的罗刹恶鬼。身形晃动如鬼魅不说,随着她那自上而下的一道剑指,黄若水只觉自己以眉心为起始,双眼、咽喉、心脉、小腹、下阴也由上而下接连发出一阵恶寒,仿佛自己只要再多向前一厘,这六处要害便会一一被其刺穿一般。若非是正欲一击拿下吕平全身毛孔闭合,纵然是惯于拼命的黄若水,只怕此时冷汗早已浸透衣衫。见到如此鬼魅又凶恶的一击,黄若水不得不将向前扑去的蓄势,硬生生地改了方向,急忙向后跃去。
与此同时,在吕平左侧那人却正似与柳如梅相反,他一身黑色紧身练功服,非但没有蒙面不说,头发也都盘了起来,周身上下透着一股伶俐干练。那黄若山刚用右手的判官笔将暗器挡开,那黑衣人左手便如长枪一般急急向他肋下刺出。黄若山见状右手急忙向下要将那人左手挡开,左手的判官笔则向那人的右眼刺去。谁知正在此时,那黑衣人身形不但突然矮了半截,他左手的前臂也骤然间内曲收回让黄若山的右手扑了个空。黑衣人的前臂虽是收回但身形却不停歇,依然向前猛冲,竟便拳为肘向黄若山的胸口扎去。黄若山见自己左手刺击没将眼前这人击退不说,右手还扑了个空,心下已是大骇;眼看着那人手肘向自己就要向自己胸口撞来。
熟话说“一肘顶十拳,一膝顶十脚。”,武林门派中弟子之间相互殴斗也是常有的事,虽然双方都会受罚,但通常不过是一些挑水扫地之类的轻惩。但如果是哪一方用上了手肘与膝盖,性质便会和动了兵刃一样大为不同,就因这肘膝便是人天生的兵刃,兵器无情,尤其是对于学武的人而言,除非身体已练到了收放自如,否则便如那些刀剑一般,纵然有所保留也是极容易伤亡人命的。
黄若山见这一肘顶来,哪还敢怠慢,但此时向后跃出已然是来不及了。也由不得他细想,只见黄若山慌忙使出一个“铁板桥”,整个人迅速向后倒去,才险险避过了这一肘。却听得那肘击处发出“啪”地一声脆响,听得这一声响,差点没把黄若山直接惊瘫在地上。
武学上有“千金难买一声响”的说法,说的是外家功夫达到了巅峰打拳便可以发出“啪”地一声脆响,这标志着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已然真正做到了“松紧自如”,能随时“大松大软”也能在这一刻骤然紧缩,做到出手时毫无征兆令人避无可避。这与“激力”和人动起手来时强行切断某个部位与身体的联动不同,是身体的松紧变换在刹那之间能够如意转换,意味着在“精”这一元已然登堂入室步入了全新的境界,不是单纯的力法可与之相比拟的。
就黄若山而言,此时正处武学盛世,这一声脆响能做到的虽不算多,但也绝不算少。他自己平时练功时也是能够做到,虽实战之中尚不能自如发出,可对他来说能发出这声来也算不上什么高不可攀的事情。他自认兴许自己只需再磨练个数月,长一些也是一年半载便可做到。但这奇就奇在这“啪”的一声脆响不是由拳脚发出,而是由着一击肘击发出来的,这便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事情了。光凭肘击就发出那一声脆响,在黄若山看来就好似街上那些穿着绫罗绸缎华服的人,虽是不多,但看见了也并不觉得怎么稀奇,但若是那绫罗绸缎之下却没有人,只有一件华服在街上行走,那就真是活见鬼了。
在黄若山大惊倒地之下,这时他才看清来者的面容。只见这人面部黝黑、浓眉大眼看上去甚是和善忠厚,与自己年纪相仿;但此时这张本该和善面孔却是一脸令人刻骨铭心的嘲弄神情,虽没有之前他看吕平时的那种鄙夷,但那种嘲弄却让他觉得深入骨髓,仿佛在说刚才那一下全然是把他当成了三岁孩童在逗弄,否则自己哪能逃得了性命,想到此处黄若山只觉得是羞怒异常。吕平这时也才看清,这黑衣人正是那酒馆里接连扫去宋良面子的陆由孝!
“陆……”
还没等吕平将“大哥”二字喊出口,变故又是突生。吕平只听得身后一声龙吟一般的剑鸣,就听得一人声音迅急靠近过来:
“若山兄,若水兄,助我击杀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