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这眉毛扭的太有水平了。”叶明瞻哈哈大笑,这家伙平时几乎不皱眉,一皱起来怎么跟麻花似的?
靳风沉着脸盯着他。
透视眼!他慌忙别开视线,干笑着朝后挡风玻璃外看去。
现在,不再有越野车从他们背后驶过了,几个特勤队员正在关其中三辆军卡的车厢。
“明瞻……”
其他特勤队员继续从右边那栋大楼往外搬东西。不过,他们搬的东西不再是板条箱,变成了一种跟中号旅行箱差不多大的双筒容器……这玩意儿是干嘛使的?看起来跟农药筒似的。
“明瞻?”
咦,那边那个嘿咻嘿咻提着双筒容器,跟在人家背后朝这边走的家伙不就是……那副黑框眼镜……可不就是下午被那个眼神不好的老太太当锣敲的家伙吗!……对了,这老实巴交的家伙好像叫“迟峻”。
“叶—明—瞻!”
叶明瞻继续装聋,盯着迟峻鼻梁上的眼镜。
这眼镜,跟民国剧里那些举着标语上街抗议日寇侵华的热血青年戴的一模一样,该不会是他太爷爷留下的传家宝吧?
心里正犯嘀咕,叶明瞻的脑袋突然被掐住了。
“干什么?”他梗着脖子,两手抓着靳风的手腕,想把这皮搋子似的魔爪拔掉。
靳风死死捏着他的头,另一只手扭住他的右腕用力一掰。
他疼得“哎呀”一声,照着靳风的脸就一拳抡过去。
为了挡住他的拳头,靳风只能松开他的脑袋。
他趁机扑过去,把靳风压在椅背上,伸手想掐靳风的脖子。
靳风冷笑一声,两手往他腋下一搭,指头弹钢琴似的在他肋骨上快速移动起来。
叶明瞻爆笑起来,笑声跟尖叫差不多。
靳风两手抓住他的胳膊扭到背后,然后把他的脸按在车窗玻璃上。
他的脸被玻璃挤歪了。玻璃冷得像冰,冻得他直咧嘴。
情急之下,他只能想出用屁股去拱背后的人这种不入流的招数,正准备实施,就看见三位“老朋友”正不紧不慢朝这边走来。
三个家伙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那辆停在他们旁边的切诺基。
这辆黑色大切诺基很抢眼,就像只耀武扬威的金属甲虫。原来,它的主人是这三位,真是什么人开什么车。
踩着积雪朝切诺基走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下午在花坛边被叶明瞻揍得屁滚尿流那一主二仆。
长毛混蛋跺着方步走在中间,胳膊赛猪腿的壮汉和莫西干头亦步亦趋跟在后面。莫西干头手里举着把黑伞,罩着长毛混蛋的脑袋。
长毛混蛋已经脱下那件拖到脚背的毛领披风,换了身略显肥大的黑色羽绒服。他走路的架势像春秋时期的诸侯出巡,每迈一步都在无声宣告:这块地界是我们家的。他身后那两个狗腿子的殷勤,为叶明瞻的联想加上了一个完美的注脚。
“靳组长,瞧那边,瞧那边!”叶明瞻用脑门拱着玻璃。
“别告诉我有外星人,交代你的鼻血。”靳风扭了下他的胳膊。
“哎呀!……不是外星人,是地球人,地球人!咱们的冤家对头。”
靳风松开他的胳膊,凑过来朝外面看。
叶明瞻按下车窗玻璃,“嗨,哥几个吃饱喝足又出来找揍啦?”
听见他的喊声,大模大样跺着方步的长毛混蛋立马站住脚,朝这边看过来。
明亮的路灯下,雪风撩动着那头不黄不棕的齐腰长发,看清是叶明瞻后,长毛混蛋一甩长发,眼睛瞪得溜圆。他算得上清秀的五官骤然扭曲变形,就像撕下画皮的女鬼一样。
被这“女鬼”一瞪,叶明瞻浑身一激灵,想起了一个人。那人跟这家伙一样,也曾经用这种无比怨毒,女鬼似的目光瞪过叶明瞻。
话说回来,这长毛混蛋眉眼间跟那人也有几分相似。
叶明瞻缩起肩膀,往后一退,头顿时撞在什么东西上。
他“哎呀”一声,被他撞的“东西”也“唔”一声闷哼。
他回头一瞧,靳风揉着下巴睖了他一眼,“你怎么跟见鬼似的?”
“你、你有没有觉得这长毛混蛋有点像、像……”想到那个人叶明瞻就浑身鸡皮疙瘩。
“像沈浩然。”靳风帮他把话接完,“你现在才发现?我第一眼见他就发现了。”
“你怎么不早说!”
“下午在雪地上我就想告诉你,结果被你一打岔就忘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打岔了?”
“麻雀掉下来的时候,你像机关枪一样哒哒哒哒,问个没完。”
“那是麻雀……”
“我每次想到什么要说,你一眨眼就给我岔到金沙萨(刚果民主共和国的首都。)去了。”
“金沙萨是个什么东西?……算了,你不用告诉我。这个长毛混蛋不会跟沈浩然有什么关系吧?”
“他肯定是沈浩然的三亲六戚。他指着我嚷嚷的时候,一直说是我和你,还有宫岳把他家然然害死的,他不给他家然然报仇誓不为人。”
“‘然然’?”叶明瞻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难怪他戴着指虎打你……你怎么不早点……”
“金沙萨。”
“好吧。”叶明瞻撇撇嘴,看着雪地里那三尊“雕像”——长毛混蛋咬牙切齿瞪着这边,既不过来,也不继续朝切诺基走。主子不挪脚,两个狗腿子当然也定定地不敢动。
“他怎么不过来?”叶明瞻觉得奇怪。
“他怎么敢过来?”靳风笑着朝长毛混蛋挥挥手,“我们怕冷,不想出来活动筋骨了,你们上车吧。要是冻死了,谁替你们家然然报仇啊?”
靳风喊到“活动筋骨”时,长毛混蛋扭头就往右边那栋大楼跑去。主子一跑,莫西干头伞都来不及收,往雪地上一扔,也撒腿开溜。壮汉一瞧这架势,拔脚就追主子、兄弟。
靳风喊到“报仇啊”时,这三朵奇葩已经先后一头扎进那栋大楼的门厅,连背影都看不见了。
“这奔跑速度,不去参加奥运会真可惜了。”叶明瞻说,“不愧是沈浩然的亲戚,跟沈浩然完全一个路数。”
“癞蛤蟆不长毛,祖传的。”靳风说。
叶明瞻笑起来。
靳风抓住他的胳膊,“接着说鼻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