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瞻一把把柳婉从水里拽出来,推到河滩上,右手抽出帕兰刀,利索地砍落了三个光球。
有个光球侥幸穿过帕兰刀的锋刃,一下撞在叶明瞻胸口上,他觉得就像被湿漉漉的小皮球砸了一下。
奇怪的是,这条燔花蛇竟然不咬他,一碰到他的身体就嘶一下吐着信子掉回河里去了。
水里还在不断跳出光球,射到河滩上。火球似的幼蛇们一落到石头上就吐着信子绷直身体,沿着石缝飞快地朝柳婉爬去。
叶明瞻挥刀砍死两条窜向柳婉的蛇,又挑飞了一条。他抡刀想再砍脚边那条爬向柳婉,比拇指还粗的蛇时,不经意间一瞥眼,瞧见被他挑飞的那条燔花蛇不偏不倚,正朝靳风飞去。
靳风抱着胳膊站在齐膝深的河水里,好像瞎了,好像看不见马上就要撞到他脸上的蛇,竟没有半点想躲开的意思!
“你活腻味了!?”叶明瞻大骂着冲过去,刀一撩,蛇在半空中断成两截,掉进了河里。
靳风看着被急流冲走的死蛇,笑了一下。
叶明瞻想骂他不知死活,却见河里弹出两个光球,于是赶紧挥刀砍落其中一个,回手想砍另一个时,另一个光球已经撞在靳风左膝上。
幼蛇猛地绷直身体,一口咬住靳风左膝外侧,一米多长的蛇身,像缆绳一样翻卷着一圈圈缠住了靳风的腿。
叶明瞻弯腰一把捏住幼蛇三角形的脑袋,用力按压它的七寸。
幼蛇松了口,愤怒地嘶嘶吐着信子。
叶明瞻把幼蛇拿到眼前一看,它被迫张开的嘴大得能塞进人的拳头,两根毒牙长度超过5厘米,比剃刀还锋利,其他的牙齿则像鱼钩一样长着倒刺,在它嘴里密密匝匝围成一圈。这哪里是嘴?简直是台小型绞肉机!
在这台小型绞肉机中央,有一小团还来不及吞下的裹着布料的血糊糊的东西。估计是靳风膝盖外侧的肉。
“幸好撞在膝盖上,要是撞在小腿上,它还不把你腿肚子整个撕下来?”叶明瞻愕然看着靳风。
“你累不累?好人要救,坏人也要救。”靳风揪着尾巴扯过叶明瞻手里的蛇,猛地一抖。
蛇的脊柱断了。
“这里没有坏人。”叶明瞻说。
“是吗?你还没拿隐形墨水在我脑门上写上‘坏蛋’两个大字?”靳风把蛇随手扔进水里,“我真想放几挂鞭炮庆祝一下。”
靳风不是坏蛋,他把柳婉按在水里,自己也站在河里任燔花蛇咬,无非是想告诉叶明瞻:鸮枣水也就这程度,跟运动饮料里的盐分一样,喝到身体里一循环,随着汗液排出来,水一冲就没了,时间久了也会不起作用,燔花蛇该咬你照样咬你。他懒得用嘴说,就用手“说”。
这沟通方式很恶劣,但迅速,有效。现在,叶明瞻不仅知道鸮枣水不是金钟罩铁布衫,还知道靳风对他救这个、管那个极度不满。
“你不是……”叶明瞻砍飞一条直扑靳风胳膊的幼蛇,“你不是坏蛋。不过,你有什么可以跟我说,没必要这么干。”
“我说的哪句话你听了?”靳风问。
“你好好说,我怎么不听了?”
“叶明瞻,我们是来闯龙潭虎穴,不是参加见义勇为奥运会,比比谁救的人多,发块金牌给他咬咬。”
“你意思是我们应该见死不救,大步向前?”
“对。不然你就会死在这里,宫岳的就会上军事法庭。”
“只顾自己不顾别人,这种事我做不到!”叶明瞻说完,专心朝那些跳向他们的幼蛇抡刀。
他和靳风说话的时间里,幼蛇不停袭击他们泡在河里的腿。他一直在挥刀,左砍右劈,腿也不停挪,能躲就躲。靳风却从头到尾站着不动。
要顾忌自己,又要帮靳风挡蛇,还要动脑子、动嘴探讨“见义勇为和见死不救”的道德命题,叶明瞻真有些招架不住了。他右腿已经被咬了一口。
燔花蛇咬人疼得要命,就像是拿两把烧红的小刀慢慢扎进你肉里,再慢慢抽出来。他知道靳风故意整他,可又做不出眼睁睁看着靳风被咬的事,只能手忙脚乱拼命应付。
又削飞两条幼蛇后,叶明瞻腿上又挨了一口,疼得他浑身一哆嗦,不经意间往水里一瞧,只见靳风两条腿靴筒以上膝盖以下的工装裤上钉着四五条燔花蛇,细长的蛇身在水里飘荡,就像几根发红光的海带。
他跟靳风面对面站着,只能看到靳风腿的正面和侧面,也只能关照到正面和侧面。要不是刚才被咬这一下,他疼得直蹿,根本注意不到靳风腿背后的恐怖“真相”!
“你想整我也用不着这样吧?你这是不是人皮肉人?不会疼啊!”他指着靳风的腿破口大骂,拖起靳风就想往岸上走。
靳风甩开他,“别拉拉扯扯,先把话说清楚。”
“去岸上说。”
“就在这儿说。”靳风指着坐在河滩上捂着脸呻吟的柳婉,“你还想把裤子脱下来给她吗?”
叶明瞻看一眼柳婉,又看看离柳婉不到两米,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沈浩然。他把视线转回来,盯着靳风看了几秒钟,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弯腰去扯靳风腿上的蛇。
靳风捏着他的脑袋,一下把他拎得站直了,“我问你是不是还想把裤子给她?”
叶明瞻不吭声,手上的水滴滴答答掉进河里。他现在更想把裤子给柳婉了。他们好歹还有燔花蛇惧怕的汗水,沈浩然有鸮枣,柳婉什么也没有,手上还有伤。
“把鸮枣拿过来,当着我的面吃掉。”靳风说。
“沈秘书都怕成那样了,再把鸮枣拿走……”打死叶明瞻也干不出这种事。可不照办,靳风就虐待自己来恶心他。他急得挠头,又想不出折中的办法,攥着拳头盯着河水,恨不能把水里的燔花蛇都揪出来扯成八截!
“叶明瞻,我一直在耐着性子照顾你的情绪。我没捅死赵国梁,由着你把鸮枣给了沈浩然,我以为你看清这帮蠢货的本质就不会犯傻了。”靳风笑笑,摘下背包扔到河滩上,抽出了军刺,“结果你现在又要把衣服、裤子给柳婉。你真的开始叫我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