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叶明瞻难以置信的大吼，靳风笑笑，看眼表，拉着叶明瞻快步朝他放在石栏杆前的背包走去。
“等一下！”叶明瞻甩开他，“你把话说清楚，他是不是要拿你代替我祭这些天杀的灵窟？”
“明瞻……”靳风正要说什么，他们脚下就传来咔咔几声巨响。
响声过后，连接角水间和分水台的金属桥的护栏往后一倒，桥面从分水台下抽出，缩向角水间那边。
叶明瞻顾不得追问血祭的事，冲到面向角水间的石栏杆开口前一瞧，原本楔入开口下方石壁中的桥板已经离分水台七八米远了。
他左右看了看，光线不好，但也能勉强看到连接羽水间和徵水间那两座金属桥也正在飞快地缩回通道口。
“要开门了。”靳风走过来，拎起背包甩到肩上，“抱着你的小女朋友。”
叶明瞻用保温毯裹紧姚莹，把她打横抱在怀里，跟着靳风朝石墩南面走去。
正对徵水间的石栏杆开口前，沈浩天仍旧跪坐在西日莫身边，一只手握着西日莫的手，另一只手在自己身上东挠西挠。
听见脚步声，“人鱼公主”猛地抬起头来，用泪汪汪、肿得像核桃的眼睛看着走过来的叶明瞻和靳风。
靳风弯腰抽出垫在西日莫脑袋下的叶明瞻的背包，挎到自己肩上，然后两手插到西日莫腋下，把西日莫的上半身抱了起来。
“你就干看着啊？”他瞪着沈浩天，“搭把手！”
沈浩天赶紧用衣袖胡乱擦了擦脸，站起来两手抓住西日莫的脚踝，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把西日莫壮实的双腿抬离地面。
他那十根象牙筷子似的指头，指关节煞白，抖的像得了鸡爪疯。
真是造孽，瞧他这动静，搞不好从来没拿过比手机重的东西。而且，他的身体已经受到辐射的侵害了……
叶明瞻对靳风说：“还是我来吧，等我把姚老师背起来……”
“这是他朋友。”靳风沉着脸说。
“我抬得动！”沈浩天大吼一声，“要往哪儿抬？”
“商水间那面，门在那儿。”靳风说着就朝前走去。
沈浩天弓腰驼背抓着西日莫的脚，拼命跟上靳风的步伐。
叶明瞻抱着姚莹跟在他俩后面，心里七上八下，生怕沈浩天叽叽歪歪，喊累喊疼，靳组长一时火起拿军刺扎了他。
不过，事实证明他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尽管沈浩天气喘如牛，跌跌撞撞，有一次脚下拌蒜，险些摔倒，却始终一声没吭，更没抱怨。
靳风也闷声不响，只管走路。不过叶明瞻看得出来，为了让沈浩天跟上，他控制了自己的脚步。
叶明瞻松了口气。
他们周围的黑暗里，无数腹部滚圆、闪烁荧光的雪灯蛾急吼吼朝分水台下的深渊飞去，就像一盏盏坠落的粉红筒灯。
四块像巨型铜尺的金属桥板，已经缩进一两百米开外的黑暗中，几乎看不清了。
要不了多久它们就会完全缩回四季水间通道口下的石壁里去了吧。
叶明瞻正这么想着，巨大的咔咔声就响了起来。
几秒钟后，周围的石壁突然像灯箱玻璃一样大放光明，从石壁背后透出的杏黄色光芒照亮了他们此刻置身的偌大空间。
叶明瞻这才看清，这里其实是根直径超过一公里的巨石管道。
这管道上不见头，下不见底，也不知有多长。
管道内壁就像敦煌的千佛洞一样，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腔洞口。
腔洞与腔洞之间的石壁上，棕褐色的藤蔓盘根错节，挂满了灯泡似的秉烛果。
被石壁透出的光芒一照，橘色的秉烛果表面泛灰，就像一个个蒙尘的小南瓜。
四季水间垂挂着粗重石链的通道口，和分水台处于同一平面，呈十字对称分布在管道内壁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每个通道口下方都有道石缝。
连接四季水间和分水台的金属桥已经不见踪影，应该是缩进这些石缝里去了。
四道石缝下各有一个比卡车头还大的石雕兽首——之前，由于被桥面挡住，叶明瞻没看到它们。不用说，它们自然是昂首怒目的玉露蟾。
此刻，这四个位于东南西北不同方向上的石雕玉露蟾，脑袋上那四双滚圆的大眼睛正忽明忽灭，闪烁着不同颜色的光芒：角水间下的玉露蟾，目光是青绿色的。徵水间下那只是红的。商水间那只是乳白色的。羽水间那只的颜色，看起来就像穿透装满红酒的玻璃杯的月光……
周围的石壁里传出几声巨响，不知什么装置又被启动了。
叶明瞻追上和沈浩天抬着西日莫吭哧吭哧往石墩西面走的靳风，刚想问这些玉露蟾的脑袋里藏着什么机关，就听见了由远及近的水声。
哗哗的水声里夹杂着风的呼啸，似乎有几条湍急的大河同时从不同的方向，穿过悠长的涵洞朝这巨石管道奔涌而来。
几秒钟后，四股粗大的水流同时从四只昂首望天的石雕玉露蟾嘴里喷薄而出，就像四条出海的蛟龙朝分水台上空斜窜过来。
叶明瞻站住脚，惊讶地抬头看着这四条水龙。
从角水间下窜来水龙是青绿色的，就像融化的祖母绿宝石。从徵水间下窜来那条红得宛如流火。商水间那条仿佛沐浴在羊脂玉汁里。最好看的还是羽水间下冲过来这条，“它”通体醇厚的暗紫红色，周身浮泛着粼粼银波，就像融化在葡萄酒里的月光！
只用了七八秒，四条水龙就横越两三百米长的深渊上空，在分水台正上方迎头相撞。
溅起的水花，像五彩缤纷的霰弹一样射向周围狂飞乱舞的雪灯蛾。
蛾子们被水花击得人仰马翻，有的昏头涨脑，砰咚一下掉到分水台上，摔得鳞粉飞扬。有的折翅断腿，怪叫着直线掉落万丈深渊。
没被水花击中的雪灯蛾也被惊得叽叽乱叫，没命地朝深渊下逃窜。
水花击中雪灯蛾后并不掉落下来，竟迅速在空中凝成大大小小的水滴，朝四根水柱的交接处滚去！
这跟角水间洞顶飞溅出的那些重力场颠倒的水花情况一样。
这些水，肯定就是四季水间金属池子里那些会让人身上长“眼睛”的真阴之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