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跟我有仇啊!”叶明瞻一把打开靳风的手。
“淹死了。”靳风笑着把中指亮在他眼前,“用你的血。”
他抓过靳风的指头,盯着研究了几秒钟,除了半干的血迹,什么也没有。
“哦!”突然想起可以用素冥轮感觉这玩意儿的声波,他一拍自己的脑门,闭上眼睛。
正前方那虚空中的大幕上只有一片黑暗。
他拧着眉继续感觉了一会儿,银色的线条开始出现,迅速勾勒出那座布满密密麻麻光点的“漏斗楼”。
这次,玄武窟全息图上的光点颜色各异,绝大多数是黄、绿、蓝三色,只有五个光点颜色迥异。
这五个光点是其他光点的两倍大,其中四个在“漏斗楼”半腰的同一个平面上,位置靠内,彼此距离不远,分别是白色、紫色、红色和青色的。剩下那个是金色的,位于“漏斗楼”最底部。
他惊讶地睁开眼睛,“我看见了!”
“不可能吧?我已经感觉不到了。”靳风边说边盯着自己的指尖瞧,然后,突然把粘着血的中指送进嘴里嘬了几下。
叶明瞻目瞪口呆,过了几秒钟才用拳头敲着自己的脑袋大叫起来:“天呐,你怎么这么恶心!”
靳风满不在乎地把指头从嘴里拿出来,“这下绝对淹死了。”
“我简直……”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什么都往嘴里送的家伙!
“是你说没死。”
“我没说!”
“你明明说你看见了……”
“我是看见有颜色的光点了!”叶明瞻瞪着眼睛大叫,“玄武窟的全息图!颜色!腔洞、轮廓,银的!巢穴、蜜场黄绿蓝!还有些金的,红的……”
“别叫了。”靳风打断了他,“要说什么想好了再说,你现在的语言表达能力已经退化到两岁了。”
“那也是让你恶心的!你什么都吃!”
“啊——”靳风坏笑着挑挑眉,“说到什么都吃这个事情,要不要听听我丰富的食谱上都列着哪些你闻所未闻的东西啊?”
“老子对你的异食癖没兴趣!”叶明瞻大吼一声,拔脚朝前走去。
“明瞻——”
叶明瞻充耳不闻,脚步飞快。
“等等我。”靳风追上来,一把勒过他的脖子,使劲掐他的脑袋。
回程的路上,靳风让叶明瞻负责“导航”,训练他使用素冥轮,还填鸭似的教了他一堆把声波转化成图像的诀窍。
这些诀窍他学得很快,试上两三次基本都能运用自如。
等他们花了四十多分钟,穿过最省力、最近的几条腔洞回到那个外周蜜场时,他已经不用闭上眼睛就能随心所欲把声波形成的图像“投映”到正前方的虚空中了。
想看的时候,只要集中注意力,声波形成的图像会像透明的立体影子一样出现,叠加在他正常视野前。不想看的时候,把注意力移开,图像就会消失。
外周蜜场里,兵蛾、工蛾比他们离开时少多了,蛾子叫声却仍旧吵得人心烦意躁。
半空中,不到三十只兵蛾巡逻似的翻飞、盘桓,其中混着两三只工蛾。
地上,烧焦的尸体还是老样子,“人形蛾子图”却几乎都消失了,只剩下一具具包裹在衣服、皮肤下的骷髅横躺在细雪上、花丛前。
一绕过那三根巨人似的大冰柱,叶明瞻就朝那条长石阶尽头的通道口看去。
原来蛾子没少,成百上千只兵蛾叽叽叫着,扑棱着鳞翅都拥到通道口去了。
它们层层叠叠聚集在那里,就像一座小雪山,几乎完全占据了石阶上方的那个平台,把通道口堵得严严实实。
更多兵蛾则在平台周围飞扑乱撞,拼命想冲进堵在通道口前的蛾子群里。
将近五个小时过去了,那些小钢剪似的上颚应该早把那些石链都啃断了,西日莫那帮人手里的四个火焰喷射器想必也见了底。
可不知那帮家伙用了什么法子,这些蛾子仍旧没法钻进去大开杀戒,只能焦躁地堵在通道前扑棱乱叫。
叶明瞻稍微松了口气,看眼靳风,靳风也正半笑不笑,边走边盯着石阶尽头看。
“他们应该都没事吧?”叶明瞻问。
“至少有七个人应该没事。”靳风说。
也不知道靳组长怎么算出来的。逃进通道的二十三个人,再加上西日莫一伙十个人,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真的……真的只剩七个还活着了?
叶明瞻心里不舒服起来,小声问:“下来的人几乎全军覆没,我小舅都知道了吧?”
“觱篥虫就是个实况转播器,除了画面,什么都有。”靳风笑笑,“从云南带过来的那些‘好狗’,大概会让你小舅叹几口冷气。其他人嘛,你觉得他会在乎吗?”
叶明瞻不吭声。
下湖前,他曾经劝宫岳让姚莹、李汉庭这帮老少琴师回去,宫岳的回答是,不让他们来,他们的眼泪能把归墟水母吸干的太簇湖再灌满。当时,武坤也在那里敲边鼓,说他去劝了很久,可这些人非来不可。
当时叶明瞻心里就犯嘀咕,以宫岳的强势,真不想让这些人来,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哪里用得着武坤去费口水?什么眼泪灌满太簇湖,不过是借口,他心里清楚得很。
宫岳不阻止这些人跟来,只有一个理由:他压根儿不在乎这些人的死活,甚至……甚至巴不得……
也许,能把这些老弱病残,又爱摆谱,又难缠的琴师从研究会的精英队伍里剔除掉,对宫岳来说是件求之不得的……
叶明瞻像是要把这些想法甩开似的使劲摇了摇头。
他不想再揣摩宫岳的心思。揣摩宫岳让他心寒,对宫岳心寒,对事实摆在眼前却死不承认的自己更心寒。
他换了个话题,问靳风:“你什么时候发现我身上有觱篥虫的?”
“在平水台上,帮你穿纱衣的时候。”靳风说,“下来之前,宫岳摸过你的耳朵吧?”
“他捏过我的脖子。”
“这变态。”
“他是不放心……”
“他是要随时随地掌握你的一举一动,好满足他的变态心理。”
“别这么说他!”
“我说不说事实都摆在那里。”
“他就是不放心我,怕我帮你逃跑!”
“嗯——”靳风哼着意味深长的鼻音。
叶明瞻睖了他一眼,拔脚朝不远处的台阶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