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一丛丛比人还高的猩红卍字兰,穿过十几根拦路的冰柱,他们来到了前面大队人马拐弯的地方。
这里矗立着三根威风凛凛的大冰柱,它们彼此距离不到一米,根部长满灼灼欲燃的卍字兰,就像三个穿着红色战裤的蓝巨人并肩守在这里,护卫着身后“秘密”。
它们身后确实有个“秘密”,绕过去后,叶明瞻立刻就看到了——这三根大冰柱左后方不到两百米,硕大的冰洞到了尽头。
冰洞尽头的洞壁呈弧形,有五个隧道入口似的小冰洞。
原来这开满巨花,大蛾子乱飞的冰窟窿,形状就像个躺倒在地的字母“C”。他们下来那条石阶在“C”的起笔处,三根巨人冰柱矗立在“C”的腰部,这五个小冰洞则藏在“C”的落笔处。
所以,无论站在方台上,还是下到地面后,叶明瞻都没看到这些小冰洞。
说起了,它们其实也不算小。
虽然还没走到近前,不过以前面那些人作为参照物的话,可以大致看出这些小冰洞每个的直径都超过五米。
前面的特勤队员和琴师们正分成五组朝这些小冰洞进发。洞里蓝幽幽的,光线很暗,看不清情况。
也不知道这些小洞通到什么地方?
十几只雪灯蛾在五个洞口上方盘旋翻飞,既像监视,又像驱赶。它们边飞边不停叽叽尖叫,似乎对擅闯它们地盘的人类入侵者极度不满。
眼看前面那些人陆陆续续消失在五个小冰洞里,叶明瞻加快了脚步。
靳风却拉了他一把,“明瞻——”
“怎么?”他站住脚问道。
“你听不见吗?”靳风皱着眉头,盯着不远处那五个小冰洞。
“听见什么?”叶明瞻莫名其妙。除了洞口上那些雪灯蛾的拍翅声和叽叽叫,他没听到任何不对劲的声音。
“该死。”靳风低咒一句。
“到底怎么了?”
不等靳风回答,其中一个小冰洞里就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这叫声痛不可耐,叫人听了头皮发麻。
“快!”靳风抽出腰间的军刺,拉着叶明瞻朝斜对面那丛卍字兰跑去。
小冰洞那边又传来几声惨叫,隐约还能听见混乱的脚步和惊惧的嘶吼。
靳风跑到花丛前,拨开竹林一样密密匝匝的暗红色花茎,侧身挤进花丛。叶明瞻跟在他身后,也一头钻了进去。
靳风扯下背包扔在花根旁,攥着军刺,透过花茎的缝隙盯着那五个小冰洞。
叶明瞻也摘下背包随手一放,拔出砍刀挤到他隔壁,往那边一瞧。
只见原本光线昏暗的五个小冰洞,此刻幽蓝的洞壁都上都跳荡着忽明忽灭的金红色。洞里似乎什么地方着火了……
火?……肯定是特勤队员的火焰喷射器!
洞里有什么?逼得他们不得不用火焰喷射器。肯定不是雪灯蛾,他们有障月寒纱。他们进来以后,这些比狗还大的飞蛾一次也没骚扰过他们……那是什么?
叶明瞻正琢磨,中间那个洞里突然窜出三个穿橄榄色制服的人,大叫着朝这边跑来。
“来了,来了!……救命啊!”跑在最前面那家伙像踩了风火轮,眨眼就从叶明瞻、靳风藏身的花丛前冲了过去。
他后面那两个家伙也脚跟脚狂奔过来。
透过花茎的缝隙,叶明瞻看到这两个家伙一个汗泪齐流,眼睛瞪得像见了鬼,几乎从眼眶里掉出来。另外那个留小胡子的满脸通红,鼻孔剧烈地翕张着,裹着纱衣的制服后背上冒出一团火苗。
这小胡子跑过去时,叶明瞻喊了一声:“嘿,你衣服着火了!”
小胡子充耳不闻,只管朝拐弯处那三根巨人冰柱猛冲。他越跑越快,背上的火苗越蹿越高。
叶明瞻急了,扭头就想钻出去帮这家伙灭火。
靳风一把掐住他的胳膊,把他拽回身边,指着冰洞那边说:“你能管几个?”
叶明瞻朝那边一瞧,又有十几个人惊恐万状地大喊着从不同的洞口跑出来,其中一半人身上都有火!
“怎么会搞成这样,他们……”叶明瞻一阵错愕,就算用火焰喷射器,也不该往自己身上喷啊!
“慌里慌张压下节流阀,喷嘴能有什么准头?”靳风若有所思地说。
他们说话的时间里,这些人一溜烟从花丛前冲过。
叶明瞻刚想问靳风“他们慌什么”,就瞥见一抹白色追着跑在这群人最后的那个家伙,嗖一下从花丛边窜了过去。
这东西快得像光!叶明瞻还来不及看清它的真面目,它已经砰一声撞上了落在最后那家伙的脊背。
那家伙给这东西一撞,顿时一个踉跄扑倒在地,又沿着被踩实的积雪滑出去几米。
撞倒他后,这白东西像兔子一样,猛地跳到他后脑勺上。
“啊!”那家伙发出一声惨叫。
叶明瞻挣脱靳风的手,拨开像竹竿一样硬撅撅的花茎,提着砍刀朝那人跑去。
跑到近前一看,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见一只体型跟泰迪狗差不多的雪灯蛾翅膀平展,停在这人后脑勺上,三对长倒钩的腹足宛如钢针一样,深深扎进这人的黑色针织帽里!
这只雪灯蛾,体型只有此刻成群结队乱飞乱叫的那些大蛾子的三分之一,脑袋却几乎跟它们一样大,和身体完全不成比例。它脑袋大,上颚更大,活像把锯齿口的钢剪。
它倒趴在这人脑袋上,腹部冲前,颚部正对这人的枕骨。
突然,它锯齿形的上颚左右张开,从嘴里弹出一根长满漆黑刚毛,跟珍珠奶茶专用吸管一样粗的口器,扎进这人枕骨和脖颈的交接处。
“啊呀!”这人发出惨绝人寰的嘶喊。
叶明瞻被眼前这一幕彻底怔住了,一时间竟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
雪灯蛾腹足一撑,身体弓起,像拱桥一样趴在这人头顶上。它蒲扇似的两片触角前后移动几下,绿松石色的鼓眼睛朝叶明瞻站着的方向滚了滚,随即,裹满雪白绒毛的腹部开始收缩、鼓起……
叶明瞻感到自己胳膊上的汗毛竖起来,顶住了保暖内衣的布料。
这种活生生的感觉,让他猛地回过神来,一刀朝雪灯蛾抡过去。